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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Host Is Not At Home: Lin Shan's Living Room | LEAP
2018-08-29 16:36
Lin Shan: Memory Wall 林山:回忆墙

作者/Yini

个体的形象在被主动建构的同时会拥有一种期待视野,他者会如何接受此形象将不得而知,只知会在构建和消解中反反复复。艺术家林山在近期的展览“客厅”中设置了一场游戏,每一位寻访的客人都将通过“客厅”中所呈现的物件去解码主人的形象。同时,这场游戏本身更是一个不停地否定的过程,否定主人是来自上世纪西欧家庭的猜想,否定自己断断续续的推敲。客厅不同于私密的卧室,又不同于外在空间,这片对外开放的私人空间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自己的代言者,在语词之外引入过去时空,通过相片、摆设等物件来刺激想象,以期完整“主人”的形象。

客厅四周挂满了“相片”,显然是一个精密安排的计划。画廊内部的空荡与刻意紧密排列的画作之间形成了一种张力,在“客人”产生接近真实的拜访感的刹那又将“客人”拉回现实:这实在是一个公共空间。墙上的作品时而是画,时而又是相片的丙烯画模仿物,真实感再次被剥离,“客人”又不断地被提醒自己身处的并非某私人客厅。美国哲学家博兰尼(Michael Polanyi)在“身心关系”的当代哲学讨论中提出集中意识(focal awareness)与辅助意识(subsidiary awareness),前者由心灵执行,后者交由身体。在林山的客厅里,“客人”试图将意识集中在艺术家提炼出的艺术空间里,但在以绘画假扮的相册、挂在墙上的迷你披肩和迷你镜子等与真实相对的物件摆设中,辅助意识将客人从迷雾拉回现实,但很快又在八音盒的叮咚中轻易陷入主人编织的建筑物里。这种反复的拉扯使人生出一种错置感,客厅成了一种隐喻,窥然闯入的不仅是一块空间,更是某人的记忆场。

在“双生”系列、“无题”系列和作品《回忆墙》中频繁出现的双生子形象似乎占据了记忆的主场。然而外部看起来几乎相同的双生子,却“没有一个是相像的”。艺术家在形象解码的游戏中加入了深一层的思考:外貌是否是形象的一部分?观者在窥视中拾得的碎片拼接出的到底是一个人外表的模样,还是一个人性情的总和?她刻意模糊了双生子的神态、动作、容貌、性别,试图消弭二者外观上的差异,从而将观者置于眩惑的修罗场,逼问人的本质。艺术家借助双生子这一形象陈述了在个人形象的构建中“真我”与“我”的关系,并肯定了“真我”作为个人形象的内核。

展览的另一些作品以绝对温和的方式刺激了观者的回忆场,“相册”系列里的各《风景手稿》以暧昧概略的笔触带给观者以强烈的熟悉感,使互为陌生的“主客”之间有了片刻共享的回忆。翻阅相册被认为是亲密快乐的,而在未经允许的窥视行为中,观者却能找到自己与陌生主人之间的微弱联系。“我也去过这个地方吗?”这种微弱的共同感成为与陌生主人可能对话的基础,为形象的构建增添观者的感性意向。

林山通过主人不在场的客厅的设置,让观者通过物品去揣度主人的形象。物品成为了主人形象的见证者和代言者,“客厅”里的物品不具有使用性和消费性,仅充当一种标志,而沦为仅在标记性领域而非实在性领域存在的物品,其意指具有更强的模糊性。海德格尔从梵高的《鞋》里能看出的农妇的战栗与喜悦,在“客厅”里成为不可能。林山所挑选的、摆放的物件种类的限制意在“用这些去构造我们希望大家看到的我们”,这也是林山所居住的移民城市深圳的现实情况——数百万外来人口需要在陌生土地上迅速建立区域认同感。过往无人知晓,个体的形象尽在语言中就被轻易建立起来。而用来招待客人的客厅意味着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进一步调试。人在异乡构建自己形象的过程中却发现自己并不再是自我形象的拥有者,艺术家以此为原点,将问题扩展至普遍层次:即人自身从来无法拥有自己的形象,从而对当下、对人的自我处境进行认知,而这恰好是艺术所具有的难言而精微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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