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洋：游离在控制与失控的边缘 | 艺术汇
2021-12-29 18:00

赵洋在香格纳北京的个展“罗马是个湖”中呈现了一系列新近的创作。在这些作品中，艺术家以其工作室所在地“罗马湖”作为一个现实的情境来源，以此为契机对过往的经历与创作展开了一次饶有意味的回望。通过对画面构建后的消减，艺术家在创作中游走于控制与失控的边缘，从而试图寻找并呈现一种处于运动与游离中的，充满着矛盾、荒谬与诗性的现实。

艺术汇：此次你在北京香格纳画廊举办的最新个展以“罗马是个湖”命名，虽然这些作品绝非传统意义上的风景画，但你依旧借用了一个现实的地理情景。能否首先谈谈这批新作的一个整体创作思考？

赵洋：我2009年差不多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在不惑之年带着未知辞了工作来到北京，工作室辗转换了五六个地方，差不多是两年搬一次，这对于一个在北京的外来漂泊者来说可能也是常态，北京给我的感觉是苍茫滂沱，有意外也有巨大的被吞噬感。罗马湖是我在北京的第三个工作室，呆了两年多吧，快傍晚的时候，就会到湖边走走，是散心也是思索。罗马不是罗马，罗马也不是一个湖，仅仅是个寄托，一次命定中的旅行，这次展览，既是对在罗马湖那段日子的回味，也是对自己来北京这十年中在创作上的一个回望。

艺术汇：你曾谈到自己的创作过程是一个不断消减的过程，并试图从中寻找一种坍塌的感觉。这种“消减”与“坍塌”具体指向的是什么？

赵洋：大美的事物趋于简单，这种坍塌感既是艺术家在大道至简中自我挣脱的过程，更是自我肯定的过程，不是彰显，也不是构建，只是真实的成其为是，没有修饰也没有遮挡，仅仅是当下的实在，是某种对即将风化为无的过程的认同，是运动的，也是游离的。

艺术汇：如果说画面是在一个“从无到有再到无”的过程中逐渐生成的，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你并不会对画面结果进行预设？在创作过程中，画面推进的依据是什么？

赵洋：这是一个好问题，我觉得一个有意思的艺术家应该是矛盾统一的，像部队大门口经常写的，是既团结紧张又严肃活泼的。预设天然意味着寡淡，就像自己与自己下的棋局，循规蹈矩使人作茧自缚而索然无味，而纯然的没有设定又像是一个泛滥的梦境，像两只无头的苍蝇的爱情，瘫软缠绵不知所终。有意思有能量的作品往往游离在控制与失控的边缘，是被框定的梦境，是自律下的自由，是刀尖上的舞蹈，腾挪辗转不离其锋，也像是高手间的对决，既专注精准又无能为力，真正的无能为力是为神性的某种眷顾，我工作中推进的依据是困难。

艺术汇：尽管你的绘画创作采用的是相对具象的形式，但这并不意味着其必然与主题性、叙事性相关，但可以感受画面与现实所保持的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是否可以说，你画面中的现实是一种来自个体经验的、主观中的现实？

赵洋：我们现在所说的绘画不仅仅是绘画本身，绘画只是艺术家观念的外化，我更关注诗性的误读的矛盾和协调之间最接近之地，无论语言、情节、题材，美妙之处都最大程度的复杂化了，一切失败也都是线索，涂改是额外之前的灵光，一切可能都是可能性。是迷宫也是被掩盖的现场，荒谬最终成为高级的瓶颈，隐暗的比喻，似曾相识的秘密，好像马上被掌握的语境，都在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呜咽中蔓延开来。

艺术汇：通过建立画面中的这种模糊性，你似乎有意在制造一种观看和认知上的障碍，或者说观者在运用固有的认知途径、思维惯性对画面进行“理解”时是无效的。请谈谈你的相关思考。

赵洋：观者只能看到自己能看到的，我觉得是阻碍产生真正的观看，是因找不到入口导致的自我缺失从而达成观者与作品之间因物我两忘的静默而生成的巨大撼动与感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并不期望理解，我更偏爱绘画中称其为不是的那一部分。

艺术汇：你作品中的色彩关系、形的塑造、笔触、构图等等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与所描绘的具体事物无关，你似乎在有意识地寻找、构建某种纯粹属于绘画本体语言的东西？

赵洋：绘画已经缠绕人类太久，我们对它既熟知又陌生，它既简单又繁复，可走的路越来越窄，但未来都是岔路，似乎还有无限的可能，它像一个一次次死而复生的老人，你抓取它逃逸，你回避它跟随，这也是它的迷人之处，总在我们心灰意冷的时候与我们如影随形，给人慰藉，不容我们掉以轻心，让人总有再次解构的意愿。

艺术汇：你曾经接受的是专业的国画教育，这是否对你的绘画语言产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

赵洋：这是肯定的，东方艺术重神重意重气，像烟雾像流水运动流淌，重要的是作为当下的我们如何运用，有运有用更需要高浓度的本土文明的浸染，美院的经历让我学会用东方的视角去观看去判断，也让我的作品中不可避免的带有中国画的基因与趣味，并深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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