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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鹏奕:在表象之外,向深处突围 | Noblesse望
2021-12-05 15:21

来源: 至品生活Noblesse望 作者: Tanya


在中国青年摄影家群体中,蒋鹏奕带着少有的匠人般的执着和深刻的自省,在事物的表象之外,持续探索着摄影的深层内核,以及生命与存在的本质。

“每当一个系列做得很顺手的时候,我就会停止了。因为它已经退化成一个流程,无法刺激我去想新的东西了。”     —— 蒋鹏奕

从2006年发表第一个系列以来,蒋鹏奕总是带着匠人般的执着和深刻的自省,不断尝试陌生的课题,成为中国青年摄影家群体中少有的突破者。在采访中,他却自谦说:“我没有什么别的能量,只是不停地做实验。”

做最新系列《预见》(2018-2019,该系列在上个月的“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上展出)的时候也一样。

在蒋鹏奕此前的《幽暗之爱》(2013)和《在某时》(2015-2017)中,镜头和快门已经不是他创造影像的主要工具。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借助光线来成像,而是将水果和蔬菜放在底片上,等待它们在黑暗中慢慢腐烂,通过反复实验调整成像时间,在底片上制造出难以预料的形状和肌理。他让传统的摄影法则退居其后,抛却了事物的具体形象和外在装饰,用这些偶然的影像探索所谓“摄影”的深层内核——摄影术诞生180多年后,还会有什么新的可能?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早期的《万物归尘》(2006-2007)《发光体》(2007-2008)和《不被注册的城市》(2008-2010)等系列,则是把镜头对准城市文明和现代物质生活的残余。高楼、灯火和废墟所暗含的虚无主义基调,或许可以追溯到蒋鹏奕少年时期离开湖南沅江的老家,初次面对北京的都市环境时所体验到的巨大陌生感。对此,顾铮曾经评价他“对现代生活心存悲观”,在作品中表现出“对人类生存与文明的一种根本上的无力感”。

2013年,蒋鹏奕第一次尝试摆脱相机,把几十只萤火虫放进24英寸底片大小的暗盒里进行长时间曝光。黑暗中,这些发光的生命体振翅起舞,热烈求爱。几十个小时之后,它们短暂的生命燃烧殆尽,在底片上留下彼此缠绕的一串串光带。这个名为《幽暗之爱》的系列不仅是艺术家对生命本质的描摹,也是对“偶然性”的一次重新认识:在创造过程中,艺术家能够承受多大程度的失控?

2015-2017年的《在某时》《海洋匹配太阳》和《消融》则是又一次微妙的转向。蒋鹏奕在这些系列中捕捉人类爱欲的倏忽闪光,不依托叙事,而是通过翻拍、折叠、干预等手法,将人类共通的暧昧、热烈又彷徨的感性体验,显影于胶片之上。

蒋鹏奕是一个安静的人,在安静中积蓄了不断“突围”的内在能量。他从严厉的家庭环境中突围,从所受的教育框架中突围,从摄影理论中突围,从过去的作品里突围,一直“不希望重复自己”。但寻求变化的压力不会带来痛苦吗?“旁人看来,不断改变也许很痛苦。但我不这么觉得,它已经成了我的动力。”他说。

现在,42岁的蒋鹏奕一年有9-10个月都在北京。不做作品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在做饭、写字或者听音乐。这座曾经让他不时产生陌生感的城市,现在已成为日常惯性的一部分。就好像他这些年的创作轨迹一样,外界的影响慢慢后退,艺术家的敏感性则在往里走。

“摄影术发明后,前30年的摄影还是有很多可能性的,但慢慢就变得固化了。现在,我会更多地思考摄影和图像会变成什么样,能够实现什么样的东西,去研究摄影本身的属性。”他说。


Noblesse望对话蒋鹏奕

N:《预见》系列是怎么开始的?

蒋鹏奕:起因是这之前的两个系列,一是记录萤火虫从出生到死亡的《幽暗之爱》,从那个系列开始,我就在用直接成像的方式来做作品。二是后来的彩色抽象系列《在某时》,用荧光纸在底片上画出光的轨迹。

在最近这些年的工作过程里,我已经不通过相机来创造图像了,但材料无论有无生命,总还是无法逃离光。所以我就想,如果说要做感光材料的实验,能否在没有光线的条件下成像,也是技术层面上的考虑。经过长时间的实验,它确实可以成像。蔬菜从嫩绿到腐败的过程,也是我对生命体的一种表达。


N:在这个过程里,你是如何平衡可控与不可控的?

蒋鹏奕:在时间太短或太长的情况下,都是无法成像的。必须记录每一种食物的腐烂过程,对湿度和温度有一定的控制才能做到。至于它们最后如何成型、形成什么样的图案,我不希望过多地控制它。


N:等待成像时,你一般会做些什么?

蒋鹏奕:做《预见》的时候,因为既看不见也控制不了,我就会看书、做运动或是出去玩,做些日常生活方面的事。之前的其他系列是一批一批做的,等待曝光的时候我会去看前几批的作品,分析它们的情况,根据曝光时间和温度去作一些调整,看看是否还有别的可能。


N:你的大部分拍摄似乎都和当时身处的环境、周边的事物有关,相比之下,《给予》系列的拍摄却远在冰岛和挪威。对你来说,这种距离和陌生感是否带来了某种特殊性?

蒋鹏奕:这个环境和距离,对我的影响其实不是特别大,也没有那种要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去激发什么东西的兴趣。但拍摄瀑布的这条“线”,我已经想了很多年。那个地方正好有,我才会选择到那里去拍。以后可能还会计划在这样的自然环境里拍,但不一定会拍瀑布。


N:从《万物归尘》《不被注册的城市》到《自有之物》,再从《在某时》到《预见》,你似乎在慢慢摆脱事物的外在和表象,深入到它们的本质中去。这个过程里,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蒋鹏奕:最大的困难就是抵御自己的诱惑,主要是对事物和事情的理解、把控能力的诱惑。我一直做实验的原因,就是不想把有关上一个系列的理解和认知带到下一个系列里,每次我都想对抗它们,然后重新开始。在材料的用法上也是一样,尽量不要受摄影观念的影响,而是自成体系。


N:确实,你的作品常常给我一种可以靠着充沛的内在能量,完全自给自足的感觉。你的创作能量主要来自哪里?

蒋鹏奕:在每一个系列开始之前,确实都要用独属于它的方法来做。不是我去主动定义它,而是让材料和我想表达的东西有机地融合在一起。我没有什么别的能量,就只是不停地做实验。抛开自己的设定,去做开放性的实验,有意或无意都可以。


N:最早拿起相机是在什么时候?你在成长期得到的自由足够充分吗?

蒋鹏奕:第一次有意识地拿起相机,应该是在初二初三。我爸爸是军人,家教很严。妈妈是中学老师,以前还当过我的班主任。当时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因为班里的同学都在看着。可能正因为小时候家里管得严,很多事情不太能做,说话也要小心翼翼,所以我很早就离家独立了。


N:你的第一个展览是2006年的“新民间运动”,当时参展的契机是什么?

蒋鹏奕:当时是邱志杰带着学生在宋庄做的展览。那时候我刚好做了第一个摄影系列《万物归尘》,我也不知为什么,他们觉得很适合那个展览。我觉得很幸运,开始创作的第一年就遇到了好展览,也顺利地坚持下来了。


N:这样的展览给你后来的艺术创作带来了信心吗?还是主要靠自我评判?

蒋鹏奕:现在主要是靠自我评判,但那时候对我在信心上的帮助还是很大的。以前也听说过一些艺术家,好多年都没有展览机会。所以得知很快可以参展的时候,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鼓励。


N:创作过程中,会有不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做的时候吗?

蒋鹏奕:那倒没有,一年有好几个方案还没来得及做,要慢慢来。前几年会有几个系列同时进行的情况,但现在为了保持工作效率,会在每一个系列上投入全部时间去做。


N:你经常在作品里探讨时间对影像造成的变化。最近五年里,时间在你自己身上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哪怕这种影响是在作品之外?

蒋鹏奕:我很少有意识地去想关于自己的事情,都是一件事一件事地去做,一个东西一个东西地去接,没办法逃避或者对抗它们。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大家焦虑的时间点也都差不多,都是这样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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