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21 11:25
文／ 李伊荣
如果把语言中的词汇看作一个个的单位，那么所有可被语言描述的事物被纳入到一个强大的语言系统中。人们会依赖于或精确、或模糊的词语作为衡量单位，比如创造各种各样的虚词：很多、一些、少量……没人说得清楚它们到底代表了怎样的量化标准，但它们就是在这个语言体系中坚固的存在着，试图解释这个无法被标准化的世界。
但将语言系统的规则扩大，量化的概念还存在吗？数据、信息及各种算法似乎在不断提高我们的智性，也在无形中框定了人们的生活架构。人们的生活可以由几个手机APP构成，在使用网上聊天、短视频、地图导航、外卖等软件的过程中，也在接受着信息洪流带来的冲击，它们以一种数据化的方式显示在眼前。
一切不可被量化的东西都被量化了——这便是徐震在没顶画廊的最新个展“三两可爱，一斤伟大”所提示的。
这是徐震®在没顶画廊继2019 年“你好”之后的第 3 次个展，展览呈现⼀件⼤型当代艺术作品《基地》及徐震®的全新绘画系列《激情》。展览延续了徐震®对新技术、知识信息过剩和⼈的智性进化这⼀系列命题的关注，以及对创作媒介多元性的不断探索，秉持着在后全球时代语境中对视觉创造的⾼度敏锐和全新拓展。
走入展览空间，眼前所见和“苹果直营店”并无两样。而听觉上的感受十分嘈杂，几十台苹果手机和电脑设备同时播放着不同类型的视频，视频中的内容全部来自互联网，有的是聊天记录，有的是地图导航，还有网红博主的vlog……每隔几分钟，几十部手机出现同一个画面，播放同一种声音。
而这短暂几十秒钟的统一，似乎形成了展览的某种规则。身处在这规则中，你也说不好是想要逃离信息过剩的焦虑感，还是暂时获得某种秩序的安全感。
另一展厅内呈现了绘画作品《激情》系列。看似抽象的绘画，其实是对手机屏幕上聊天记录的再现，左右两侧分别代表着灰色和蓝色/绿色的聊天对话框，“它既保留了绘画的秩序，但同时，它也彻底摧毁了——或完全不顾——绘画的秩序。”策展人鲁明军说到。
展览开幕后，我们和徐震聊了聊，试图从他的解读中具体地了解作品以及背后的创作理念。
【 对话 】
Q：雅昌艺术网
A：徐震
Q：《基地》这件作品是什么时候开始创作的？
A：这件作品最早的想法在四五年前就有了，那时候短视频还没有那么的普及，今天好像已经泛滥了，我觉得这个语境很适合。之前的《徐震超市》也是这样的，那时候是在一个消费主义时代，所以大家对超市这个符号、对产品包装有种不可抵抗的一种心态。现在抵抗的对象成了数据、平台及垄断性的文化现象。
从个人角度来说，我一直对大众无条件接受的东西比较敏感。比如说我认为苹果手机带来的感受很矛盾，我是忠实的苹果手机使用者，同时我也对所谓的技术资本主义的垄断式、强势文化保持怀疑态度。
Q：展览中为达到手机播放时的效果专门设计了一个手机应用程序，最后呈现的效果和预期中的一样吗？
A：和想象中的效果差不多，大家进入一个很有安全感和科技感的现场。之所以有这样的感受是因为它和现实是割裂的，所以进去之后会感到很舒服，很迷幻。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一种安全感和不稳定状态的并置。
展厅的场景和手机里的画面是很现实的。它其实浓缩了所有科技带来的改变，爱恨情仇、生老病死、不同文化间的交流等等，也体现了人们各种各样的心态：让你感动的因素，让你崩溃的因素，比较复杂的一些感受等等。
Q：手机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接触的世界，或者说我们似乎更愿意相信手机，比如早上醒来宁愿看手机里天气预报的温度，而不是走出门外感受。
A：对于智能手机带来的便利性，我不会觉得不方便，但是我会觉得很无聊，它好像离你作为人的感受，或者是理解的生活距离很远，这时候人是矛盾的。
比如说我的孩子这一代人对食物的印象会始终伴随着一个穿黄衣服的人和一个穿蓝衣服的人，因为叫外卖门一开就是穿这两种颜色衣服的人在门口。而我们小时候对食物的印象都是很丰富的，街边的、门口的、外婆的、妈妈的……对食物的印象会给你带来一种生活的体验。
Q：现在我们对这种真实的体验会少很多，对线上的界面会更依赖。
A：所以我会觉得这样的生活随时处在崩溃边缘，这种崩溃不是说你真的怎么样，它会让人觉得生命状态处在非常的紧急状况中，但是也没有新的方向。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很不乐观，但也沉迷在其中。
Q：两个展览空间各自独立，也对应装置和绘画两种形式，这样的设置有何特别之处？
A：展览中的绘画是从短信对话的一左一右的结构而来。手机上视觉化交流的一种方式就是左边永远是灰色的，右边是蓝色或绿色的。我觉得这样的一个结构很有趣。这就像一种固定的规则，在这个规则里可以自由发挥，但不能改变这样的规则，其实很像当下过度政治正确的现实。
回到跟绘画的联系，我们把使用短信的规则作为绘画的前提，在其中释放激情，可以看出绘画使用了很多抽象的语言，我认为是在挪用一些所谓大家认为的“表现主义”。有限和可控，很像我们今天面对很多事物追求的一种正确性，然后导致单调。
Q：展览主题中的“可爱”和“伟大”这两个词是怎么想到的呢？
A：对我来说可爱也不是很重要，伟大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其实我们已经习惯在量化这些东西，不自觉地在量化所有的东西，亲情、友情、时间、生命、感受、笑多久、哭多久等等，其实都是一种很具体的量化。
我觉得这种状态是出于一个生命体对目前的状况的疑问——以前叫追问，我觉得疑问更合适。因为现在速度太快，很多东西大家没有统一的标准，没有唯一性，没有一种大的趋势，所以你作为一种生命体，我觉得始终是处在自我不确定的状态。
Q：《基地》这个系列的作品还在继续吗？还会有哪些尝试和变化？
A：最开始我们设定了几个粗糙的“剧本”，根据不同的文化环境和对象来换成某种主题，对我来说是它很像一种策展的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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