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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震:以作品的强度作为一种存在感 | AXD空间艺术
2022-01-11 16:56

采访 | 易鸿  李宁  
撰文 | 易鸿  
图片 | 没顶公司

2009年徐震成立没顶公司,提出“生产艺术创造力”,艺术家兼公司CEO的个人形象和艺术生产的商业模式成为中国当代艺术一个备受争议的现象。而当年徐震的没顶公司参加的个展群展达到他参展历史纪录以来的最高水平22个(此稿完成后看到《南方人物周刊》一篇稿子写到:仅以2014年为例,这一年里,没顶公司做了32个群展和项目,做了3个个展,公司作品参加了20个艺博会,发布了一本画册,制作了79件作品,被收藏了45件作品,“经营状况很好。” 特此补充。)据统计,从1998年开始到2016年没顶公司共计参加了249个展览,平均每年13个。这样高强度高数量的艺术生产,在徐震看来是保持处于国内国际艺术一线水平的策略。而没顶公司作为“自媒体”平台,不受制于传统的艺术系统,可以自主生产、销售和经营艺术品。


▲徐震,《龙-彩绘陶龙、龙-赤金走龙一、龙-赤金走龙二、龙-跨步的龙、龙-鎏金铜龙一、龙-鎏金铜龙二、龙-陶龙》,2016,雪弗板打印、木板、钢,尺寸可变,没顶公司出品。


2005年是徐震作品转向的节点,之前从1997年到2005年是他个人化体验的作品阶段,贴近身体性和感受性。2005年后他更多的关注社会议题,现阶段的艺术生产则是团队创作输出,融合提炼他20多年来的创作经验,既有个体的敏感性,社会的问题意识,也进行艺术商业系统的构建。2013年推出“徐震”品牌,2014年成立没顶画廊,2016年在上海设立首家“徐震专卖店”。徐震构建的一系列艺术商业体系,一方面以艺术的名义入侵全球自由资本主义的消费系统,一方面构建这一系统的各个元素成为他艺术的素材和材料,系统本身就是他庞大的社会作品。



▲“徐震:没顶公司出品”徐震个展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展览现场。

▲徐震 《进化-卢巴男性像、夏洛特·德诺阿贵宾犬》 2016,木头、PVC 150 x 50 x 41 cm 没顶公司出品。


“一件艺术品的质量在于它在文化风景中所开拓出的路径,它在形态、信号和图像之间制造的一条链接。”(《后制品》尼古拉 .布里奥 Nicolas Bourriaud 著)今年5月18日开幕的法国贝登浩画廊展出了徐震的首个个展《文明迭代》、《系列:无系列作品》系列作品皆为古今中外经典文化符号的拼接,再次映证了法国艺术评论家、策展人尼古拉·布里奥 的观点: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越来越多的艺术家通过翻译、再现、利用已有的文化产品和符号来制作自己的作品。徐震选择制作巨大体量、带有普遍文化符号的现成品放大或者转译、拼接成新作品的途径,提供视觉感知上即友好又刺激的作品。而徐震希望作品承载足够丰富的信息量并以一种“简单”的形态呈现出来,似乎又回溯到《华严经》“一既是多,多既是一”的思维原则。



▲徐震“天下”系列在徐震个展《文明迭代》,展出现场(贝浩登画廊,巴黎,2017),摄影:Claire Dorn。



▲徐震“进化”系列雕塑在徐震个展《文明迭代》展出现场(贝浩登画廊,巴黎,2017)摄影:Claire Dorn。




以下对话内容因为字数多版面有限有较多删节
感谢ARTYOO主编李宁、艺术家/没顶公司创立人徐震的支持


易鸿:刚刚也聊到我们可能会进入一个新的时期,就像法国社会学家拉图尔在他新书《该亚重临》里提出一个有趣的观察:我们今天的人类正面临一个混沌时期,一个新的世界即将展开。作为中国艺术家如何去面对人类的新课题呢?刚在大厅看到你的作品,东方的佛像雕塑和西方古希腊的人体雕塑直接的拼接,这是否显现你对东西方文化,或者说未来艺术的一个判断呢?


徐震:我觉得艺术品的生产是有偶然性的,这种偶然性并不是大家说的有感而发,或者说因为这样所以那样,我觉得其实不是这样的,它可能本身也涉及到艺术家跟你自己可能会创作出来的艺术作品之间的关系,它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这种关系我觉得是错综复杂的,也不是很确定的。这些雕塑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我们一直觉得可能这两年创作类似一种文化基因解码。也就是说,首先我们会认为结果是成立的,那么我们反过来推,你看到的这些,包括我们之前还有很多其他类似的系列作品,都是这种文化之间的嫁接,或者说以前的文化跟今天的世界产生了一个什么关系,其实有点像基因重组。那是什么原因让你有这样的创作结果,如果我们按照以前没有互联网时代,一个人去了解这些文化的时间、周期都是很长的,今天你会有各种渠道很方便地去看一些不同文化之间的符号、内涵等等。就说有了工具进化之后,你才会有更多选择的可能性,所以我觉得这条线索相对来说是比较自然的一种呈现。



▲徐震《集团-(4把刀组合)》,2014,装置(铝板数码打印),110 x 300 x 170cm,没顶公司出品。



▲徐震《你不够大度》(局部),2014,镜面不锈钢、金属,93x75x3cm,没顶公司出品。

易鸿:有注意到你作品涵盖的面向是非常宽泛的,尤其是在材料运用上几乎无所不及,我们看到包括编织,木雕、现成品、金属等等等等。对材料的尝试是天然的一种敏感性吗?你会根据对作品理解和设计去选取适当的材料,还是通过看到某个材料激发你去展现某个观念。


徐震:没这么复杂的,其实就很简单,有了淘宝之后你买材料的速度快,以前可能一年你只能做一个实验,现在可能一年,因为有淘宝,因为有阿里巴巴这种很快捷的方式,你可以一下子买很多东西做实验,所以其实我觉得还是一个工具进化,然后导致认识距离缩短。


易鸿:工具进化的结果。


徐震:你的焦虑增加,你的节奏增快,然后开始产生新的想法、冲动,是这样的一个关系。

易鸿: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没顶公司的艺术品生产不一定是基于你个人经验,它可能是团队合作的形式。


徐震:可以这么理解,就说我们做作品跟做公司其实是一个态度,并不是说我们去注册一个公司,然后去经营它,不是这个意思。你既然敢说是一个艺术公司,它肯定跟每个公司就是不一样,因为你的业态,你的工具,你的产品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会围绕这个产生你公司的模式。所以说我们公司是一种经验的,也不是说挑战吧,就是经验的尝试。


▲徐震《永生-北齐贴金彩绘菩萨、唐朝曲阳城站立佛像、北齐彩绘菩萨像、唐朝天龙山坐佛像、北齐彩绘佛像、唐朝天龙山石窟坐佛第4位、帕台农神庙东翼》,2013-2014,玻璃纤维混凝土、大理石颗粒、砂岩颗粒、石灰石颗粒、上色粉条、钢筋、矿物颜料,1522.5 x 93 x 460 cm (含底座) ,没顶公司出品,摄影:Dawn Blackman。



▲徐震《永生-六朝彩绘陶龙、沉睡的缪斯》,2016,复合矿物材料、矿物颜料、不锈钢,198 x 250 x 120cm,没顶公司出品,徐震个展《文明迭代》展出现场(贝浩登画廊,巴黎,2017),摄影:Claire Dorn。


李宁:我想问你的手法为什么总是这样直接?


徐震:我也分析过。从我个人来说,我不看书的,什么叫不看书,就是说,不看书并不代表你没意识,因为我自己觉得你陷入一个东西细节太多,你会被它打动,打动之后就我们俩就不一样了。但其实你看我们很多作品它都是在经验层面上在行动,所谓经验层面就是说我不能自己在里面弄了一个东西你没感觉,那没用的。我们还是在一个正常的知识系统,并不去追求所谓专家级别的系统,所以我们不会去选择特别生僻的古董,往往那些东西更有故事。我举个例子,我们的历史博物馆里面有很多生僻的东西,就说一个动作我们找到了它尽可能多的一种边界吧,就有各种宗教,各种世界,各种人。但在这个作品的基础上我们慢慢意识到说,也不能说人类一直在重复,其实人类的有限性,它的雷同的有限性,就证明了你可能有一种偶然的无限性,我们做那么多作品,我们自己也很惊奇,这两个东西放在一起好像很自然,应该放到一起。为什么说几百年来没有人放在一起,就这个问题。所以几次下来之后,我们就自己会发觉说,这条路是完全可以走下去的,因为它好像真的有一种密码一样的东西,而且很多密码是由于当代的意识给他补充,就说可能你只有今天这样听,在今天的意识下面它才成立,然后又变成了新的传统,对未来来说,就是这样的一种逻辑关系。


▲徐震超市(上海市愚园路,2016年4月)



▲徐震个展《运动场》展览现场(长征空间,北京,2013)


易鸿:材料对你来说很自由,你可以跨越时空、地域、文化在今天的空间里把它们做成新作品。


徐震:从艺术创作的角度就会觉得,这是非常庞大的资源,相当于老鼠掉米缸里了,会觉得这么多东西可以做,而且你算一算,我现在40岁,我再过40年都做不完,它的纬度是非常大的。

易鸿:艺术家背后的经验是有一个线索的。我看到你作品方向的多样性和丰富性:比如商业消费主义,传统和当代文化对比,全球地域文化嫁接等等,可以发现从外到内,从物质到精神的迁移。从物质性表象直接的反观,转移到关注历史文化的内在的个体的感知。我感兴趣的是,你积累的经验和材料的敏感性之间的平衡点在哪里?


徐震:可能现在对我们来说,是希望构建一个新的逻辑,有点像这种概念。


▲徐震品牌《运气》新作发布会(徐震专卖店,上海,2017年5月)



▲徐震品牌《运气》新作发布会(徐震专卖店,上海,2017年5月)

易鸿:对我来说,我也可以尝试把各种材料放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景观,这种奇观是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我们排除任何一种文化的、哲学的背景,材料本身就会显示出一种语言体系。如果说放在文化的,艺术史的,人类学的、社会学的背景里,你可能会有相关的经验去对应一个点,这个点是两个文化系统的对接。所以区别就在于,你的拼接作品是出于对材料本身形成语言的突破,还是有文化系统经验性的东西决定的,就像刚才说的,你骨子里还是有文化基因在流动,这种基因会在材料上提示一种对接。

李宁:举个例子,我也可能用这种方式来做,但是没有这个美学的控制,其实我觉得最关键的是艺术家。


易鸿:你是落在材料的掌控上,我比较关注更广泛的讨论维度。


徐震:但是,你说的范围是比较容易啊,他说的强度是比较难的。

易鸿:也许吧。我关注艺术家背后的逻辑,因为你的经验会触发你去观察一些新的材料再把它们融合起来。


徐震:没有,从创作的角度来说,当然如果你足够了解艺术史,套路是很多的,但是套路是做不到强度的。就说拼贴艺术家太多了,很多艺术家都是拼贴,但是我的了解范围内没有人是这样拼贴的,就方法技巧问题和他说的美学把握,或者说力度上的把握,其实这是很艺术的问题。



▲徐震专卖店(上海)内景(2016年11月)



▲徐震专卖店(上海)内景(2016年11月)

李宁:我发现你在龙美术馆展览之前的大部分作品,针对的大多是当代社会的现实文化,在往后的时候,从尤伦斯展览开始出现古希腊雕塑,中国古代龙的雕塑,还有非洲雕塑,可以聊聊这种文化关注的跨越吗?


徐震:1997到2005年前后,其实我的创作非常个体化,就是非常个人,创作都离自己很近,关于身体,关于肉,关于触觉、嗅觉性的。然后2005年之后开始关注一些社会性题材,一直到2009年期间还穿插了一些对于艺术体制的反思,这些阶段看上去是从A到B到C到D,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是把ABCD里面的很多经验,很多良性的东西揉在了一起,我自己觉得是揉在了一起,既有很敏感的地方,也有很社会性,有些形式还是很政治性的。同时,也会涉及到一些商业问题,艺术体制类的商业或者说商业跟艺术的关系。其实是把前面二十年的很多经验,很多视角都拆开来放在现在新的系统里,然后新的系统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是面临的背景弹性很大,看上去你是在用符号,这些文化或者文明的符号在做事情,其实这些东西可以被语义转换,可以重新被赋于新的功能。由于我们的工作强度很大,我作为个体艺术家的时候,工作强度也是很大的,我这二十年相当于普通艺术家的四十年。所以,我自己觉得倒是很正常,加上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是这个时代变化速度太快,像锻炼一样,我们每一个环节都没有落掉,基本上一直在,我自己觉得我们还算是保持第一线的,不光是中国的第一线吧,理论上算是国际上第一线的艺术家。


▲徐震龙美术馆“徐震艺术大展”《欧洲千手古典雕塑》



▲徐震龙美术馆“徐震艺术大展”展览现场



▲徐震龙美术馆“徐震艺术大展”展览现场




对话者:
易鸿_自由撰稿人、创作人 / 《AXD空间艺术》艺术版主笔
李宁_ARTYOO主编
徐震_艺术家、策展人 / 没顶公司没顶画廊徐震超市 创立人




微信编辑-方可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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