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04 15:02
“Han Feng is a subtle painter and a quirky installation artist.”
这是上海香格纳画廊对韩锋的介绍,简洁又精准，但如若翻译成“韩锋是一名敏锐的画家和古怪的装置艺术家”，却不甚准确。这里的问题在于，“subtle”这个词既可以表示“敏锐的”，又可以表示“微妙的”，还可以表示“隐晦的”，而韩锋把这些特点全占了。
这种微妙的层次感和深度，正是韩锋艺术思想与实践的核心。
01
成长经历
韩锋1972年在哈尔滨出生，现在生活和工作于德国。他1998年本科从哈尔滨师范大学艺术学院毕业，2009年又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获得了硕士学位。在这个时期，他的艺术创作开始从关注“人”转向关注“人造物件”，这不仅是一种形式上的改变，也是一种观念的转变。
网络上能搜索出的韩锋的作品有很多，但关于他个人经历、思想的信息却少之又少，甚至连找一张他近期的高清肖像照也是件难事。这种“缄默”和他的作品风格十分一致：它们总透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之感，好像在静静地思考，隐晦地表达。
02
创作主题
用日常事物中的矛盾揭示认知的局限
韩锋是一位认真感受当代生活的物质与情感状况的艺术家。他用大量的艺术创作替换直接的语言表达，探索日常事物的抽象结构以及隐含于结构中渐进的力量。他擅长用自相矛盾的被异化的现实来揭示认知的局限，并探索这样的认知所导致的事物间多重属性的关系——即所见之物并非如我所见。他常在作品中故意遗漏或模糊繁复的细节，预留给观众更多的想象空间，邀请观众参与其中，一同从多个维度观看、理解我们的世界。
“画海浪的时候，我一条线紧挨着一条线地画。一条横线到最后可能就变成一条竖线。我由此推演秩序的建立和消失，确定与不确定性。”
——韩锋
“某处”（“SOMEWHERE”）系列：从多个维度观看、理解世界
天堂的入口是个窄门，如果太窄，是否因为我们站在了错误的角度？
整个“某处”系列都是韩锋关于“观看”这个问题的探索和反思。从某个角度看他的作品，画作的透视和现实中是一致的，观众在视觉上感到舒适；而一旦切换到另一个角度，人们则会产生强烈的视觉不适感。
《时钟》里的石英表机芯是正在精准运转，但表盘的刻度却是扭曲的，只有在10点整的时候，这部时钟显示的时间会与外界的一致，而其它时刻都会因为刻度的不均匀而产生时间上的偏离。恒久的律法如何衡量瞬间的现实? 前者是产自宏观视角的公共标尺，后者是在固定位置上的微观体验，正因为这两者同样真实，它们之间的矛盾才像时间本身一样永恒。
25厘米、26厘米、27厘米、28厘米、29厘米......随着观众在楼梯上越走越高，他们会感到每一级阶梯的高度都在增长，直到最后高得让人觉得别扭。和《时钟》相似，这段楼梯同样是关于在同一时间和空间下，对视角与判断力的探讨。
被陌生化、脆弱化的日常事物
韩锋对日常事物的描绘总隐隐带着一丝无奈与脆弱。从2009年开始，他陆续拍摄了大量中国的楼宇照片，并用纸盒子将它们呈现出来。这些纸做的高楼大厦在韩锋的视觉世界中以一种飘渺的状态出现，与它们在现实中的坚固、敦实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无尽的空虚之感。
在丙烯画《大飞机》中，他用失衡的比例将飞机以一种极度纤细的形态呈现。这架飞机在理想中可能是纤美的，但在现实中显然是笨拙的、不切实际的，它在向观众传达：差错和干扰伴会随着美丽增长，这是一个悖论，也是一个关于梦想和追求的隐喻。
把城市归类为幸福还是不幸福的是没有意义的。应该是另外两类：一类是历经沧海桑田而仍然让欲望决定面貌的城市，另一类是抹杀了欲望或者被欲望抹杀的城市。
——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漂浮的城市》既不是绘画也不是雕塑，而是由数百个大小不等的纸质结构组成的，表达“城市”意象的装置作品。纸质结构上用激光打印出的图像细节来源于现实生活中真实的城市建筑。这些“建筑物”被用透明的鱼线密集地悬吊着，漂浮在画廊地板上几英寸的地方，并随着游客的移动而颤抖和摇摆,形成一种缥缈的、几乎是光谱的质感。
这是一座失重的、无人口的、半透明的、脆弱的、想象中的城市，是一个被从现实中的诸多议题——如人口密度、大气污染、建筑多样性和文化多元性等——中抽离，只存在于艺术语言之中的乌托邦。俯视着这座幽灵般的城市，我们与它在物理和概念上都是分离的：它是不可触及的一座海市蜃楼。
从一面到另一面，城市的各种形象似乎在不断繁殖：而它其实没有厚度，只有一个正面和一个反面，像两面都有图画的一张纸，两幅画既不能分开，也不能对望。
——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如果我是一只鸟，我需要“衣服”吗? “衣服”会不会成为阻碍我飞翔的枷锁? 当我穿上“衣服”时，我是自由的还是被囚禁的?
韩锋为各类鸟兽制作的服饰和鞋子是一种比喻，它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我们都是鸟，我们是会选择飞翔，还是会为了穿上华丽的衣衫而牺牲自我的天性？
在艺术中寻找与人沟通的出口
“Han Feng is a subtle painter and a quirky installation artist.”
“韩锋是一名敏锐、细腻、含蓄的画家，也是一名古怪的装置艺术家。”
在堆砌了 “subtle”的所有中文意思后，这句关于韩锋的中文介绍似乎准确了不少,但从表达精炼的角度分析，这样翻译丢失了“subtle”一词的丰富和凝练之感，显得拖泥带水。
有趣的是，被作者试图准确形容的韩锋自己也不擅长语言的表达，正因如此，他才怀揣着与人沟通的夙愿，在艺术中寻找理解与被理解的出口。站在韩锋的作品前，观众会切身感受到那些难以用语言表述其意义的事物，它们被用模糊的方式准确地传达，让观众获得了一种感知的审美。
从这个角度看，无法用语言精确地形容韩锋倒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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