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05 17:18
LEAP | 章清的布景工具
原创 宋轶 艺术界LEAP 2016-09-14 17:36
LEAP八月刊现已全球上市
图片
点击封面了解“情感汹涌”
图片
图片
《603足球场》，2006年，多频录像，18分钟
章清的布景工具
ZHANG QING: PROPS AND TOOLS
监视这个话题在今天似乎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与“圆形监狱”的论述被提出的时候相比，当下的人们已经可以非常从容地谈论监视，谈论对监视的批判。已经可以铺天盖地地看到人们在手机面前自拍、上传和分享，甚至通过社交媒体刻意暴露自己的行踪……人们对监视的感受，已经归于日常——但正是因为对监视的熟悉，或者说，监视在日常生活中的不被重视，才有理由再次成为艺术家感兴趣的工作起点。因为，将已在感受层面扁平化但又仍需深入讨论的话题再次变得可感、可思，既意味着需要新的认识角度，也意味着存在新的表现难度。这种挑战，考验着艺术创作回应当下现实的能力。
艺术家章清2006年的作品《603足球场》，在一间一居室的公寓里组织了一场“三人制”室内足球，观众通过分置于房梁上的6台监视器观看着这样一场比赛时间与电玩游戏相同的“缩水球赛”。监视系统产生的图像有着多频、俯视、广角、低画质的特点，并且对现场中图像和声音信息进行了无差别的捕捉。在这样的视觉观看中，作品里被表现出来的运动员，不再是积极竞技的象征——在逼仄的空间中，在被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中，他们的身体变形、压抑，甚至很粗俗。他们用方言脏话骂人，或者宣泄情绪式地用球踢碎家中的窗户……这让人联想到艺术家菲利普·帕雷诺和道格拉斯·戈登在《齐达内：一件21世纪的肖像》作品中采用的手法：通过使用17部高清摄影机，拍下明星球员齐达内在90分钟比赛时间里喘气、吐口水、各种小动作的画面，解构了齐达内被塑造出来的主流形象——与之相比，章清的做法显然没有那么学院气，因为他更在乎监视摄像头这种媒介自身的特点：多频、俯视、广角、低画质。也就是说，章清在一开始的这个系列创作中，并不是要通过高清设备的细节捕捉来解构什么英雄人物或者伟大事件，而是要依靠将原本再正常不过的行为设定在特殊的区域，依靠监视设备这种媒介带来的视觉特点，烘托出监视的氛围。
图片
《别走太快》，2008年，灯箱片、亚克力板、灯架、遮光罩、节能灯，119×150 厘米
在2009年的作品《别走太快》中，章清在秦岭山区的村子里一口气布置了10个监视摄像头，有的被安放在远处可以俯瞰全村，有的被别在衣服上，呈现出的画面像是用针孔摄像头拍摄的……大部分的监视摄像头装在了村子里的固定地点。这一次，艺术家将《603足球场》中的行为记录转变为刻意安排的表演：他让一群穿着办公室职业装的人，在村子里匆忙地来往穿梭、偶尔集合，又散开，继续匆忙地行走……本该出现在都市CBD街区的衣着符号和行为，被空降到了一个自然村里。与2006年的作品《603足球场》相比，由于拍摄现场尺度的放大，观众除了依然会获得关于监视的怪异感受，还发现了当10个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包括村庄局部空间和人物经过时的行为）被并置在一起、投影到一面6×8米的展墙上的时候，他们可以通过对这些局部画面的拼装，在头脑中大致搭建起对这个村子整体空间结构的想象——也就是说，艺术家让监视摄像头在其中发挥了类似建筑构件中隼头的连接作用。
监视器除了监视人的行为，还能做什么？章清在录像艺术的语言推敲中，通过对监视摄像头的各种视觉运用，一步步地拓宽监视所带来的身体感受。
图片
《向汤姆·史密斯学习》（局部），2011年，单频录像，13分钟41秒
在接下来的两部作品《向汤姆·史密斯学习》（2011）和《The People’s Secretary》（2010）里，章清将带有强烈意识形态宣传色彩，或者说带有浓厚商业推销色彩的，来自英国、中国的两个人物故事，通过监视镜头演绎了出来。在反讽的气氛中，不但整体叙事更加完整，监视的画面在录像中以多频和单频的穿插运用也显得更加灵活。在最近的个展“边界”里的录像作品《侧成峰》（2014）中，叙事的完整性和对监视画面熟练运用，尤其是有节制的运用，进一步加强。
《侧成峰》由一系列身高受到歧视者的日常生活画面串接而成。他们口述的生活遭遇作为影像的旁白（通常当一个人观看监视画面时，不会听到被监视者的内心独白）。艺术家通过模仿监视器的画面感进行拍摄，不但让观众用监视的眼光来感受那些投向个子矮小者的歧视眼光，同时又让观众听到被监视、被歧视者的内心独白。有意思的是，观众还能听到某些被歧视者这样的描述：他们说自己总是会极其敏感地在自己的周围捕捉哪怕一丁点可能带有歧视的气息——章清也说过，他在拍摄过程中感到，被歧视的人会更加敏感于对别人的观察，所以，他们的双眼，就像监视器一样锐利……也就是说，在《侧成峰》中，监视器依然没有被表现为权力无处不在的罪证，而是被塑造成受压迫者支撑自己敏感神经的工具。其实，被歧视者这一潜意识的心理行为本身，才是歧视带来的压抑无处不在的证据。这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正是依靠着无处不在的“监视”的眼光，以及被压抑者对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的充分感受——这两股来自个体外部和内部的合力共同形成的。
图片
《侧成峰》，2014年，单频录像，12分钟7秒
从一间被用来进行足球比赛的公寓到山区的自然村，章清的早期作品，通过监视摄像头搭建着异样的、甚至带有些许想象色彩的生活空间；而最近几年的作品，则是通过监视摄像头，逐渐创造出生活在社会中的人的心理空间。艺术家在监视这个话题之下的创作，并没有停留在对监视的批判这个层面，其实，即便是那些论述过监视的哲学家，并不是因为批评了监视就产生意义，而是因为他们通过对监视的分析，重新回到了对生命经验的再次表述（艺术家的工作指向也是相似的），这样的写作行动对今天的实践者带来的更多是鼓励作用。因为那些批判论述本身，已经很快地被人们教条化了。
当监视所放大的压抑已经无所不在并且被人们适应之后，当人们的头脑中已经储存了各种对于监视的批判话语之后，身体的表现又是怎么样的？章清通过搜集、打捞、挑选监视在当代社会里产生的各种影响，并通过对监视器这样的工具进行反复的视觉重组，强化和传达了远比已有知识系统复杂得多的身体经验。当又一次回到对生命经验的表述时，章清如同拉起了一块极其刺眼的背景幕布，将那些原本已经归于平淡的现实状态，逐渐映衬出了剪影的形象。
文/宋轶
Copyright ©LEAP. All Rights Reserved.
本文原文刊登于LEAP八月刊上版
为LEAP微信独家推送。
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如需转载，请联系leap@modernmedia.com.cn
回复零售，查看离你最近的零售商店。
图片
图片
图片
L E A P 八 月 刊 现 已 全 球 上 市 ！
图片图片
图片
图片
阅读原文
阅读 765
赞3
在看
写下你的留言
Related Artists: ZHANG QING 章清
Facebook
Instagram
WeChat 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