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菲,编辑:张丽敏
9月,艺术家蒋鹏奕个展“给予”在香格纳画廊上海空间开幕,两大空间分别展示他的新系列“给予”和“自迹”系列。其中,大尺幅黑白银盐摄影作品系列“给予”是艺术家走访挪威、冰岛、新西兰等地后对山景瀑布的实景拍摄,而“自迹”则是通过玩味宝丽来相纸的折痕,传达出纯粹、抽象的效果。
乍看直下,这两组同期创作的作品并无明确关联,就连蒋鹏奕也说,他并不有意追求“作品的脉络”。不过,作品中的“直线”成为连接两组作品的线索。黑白照片“给予”里,绵密的土壤,陡峭的悬崖,绿植横生的山壁都被不同明度的黑白灰笼罩,几行瀑布就像乌发中的银丝,一降而下。而“自迹”中的折痕,是该系列里唯一的垂直线,在部分黑色为底的作品里,白色折痕就像一扇通往光亮的门。
“无论是‘给予’或‘字迹’,我都想保留这条直线。”蒋鹏奕说。
2014年,蒋鹏奕第一次前往挪威和冰岛,计划拍摄瀑布。最初,他只想通过长时间曝光来实现瀑布水气弥漫的效果,捕捉流动生命的凝固瞬间。不过,当他登顶后,一切都不同了。“山顶有真实的环绕声,瀑布涌出、垂落、消失在山地的循环往复给我很大的震撼。于是我迅速改变了想法。”蒋鹏奕说。自此之后,他爬山“上瘾”,踏过沼泽地、定过直升飞机、为一处瀑布在山区等过6天以上都成被写进他的拍摄经历。他已不记得山名,却能记得脚踏山地的感觉,有的像打湿了的针织地毯,软软滑滑的;有的像一块块硬疙瘩,要拿着三脚架做拐杖。
“自迹”系列始于“给予”系列的半年后。在这组作品里,他用更直观的途径表现“直线”——日复一日地折纸。与“给予”带来的细腻、磅礴之感不同的是,“自迹”系列拥有简单、抽象的视觉语言,其中既有他长时间酝酿完成的作品,也有不经意间的即兴之作。对蒋鹏奕来说,玩味影像,实验材料,是他最孜孜不倦的事。
“我喜欢对材料做实验,因为一旦新的实验发生了,你所有的观念和习惯都会因此受到挑战。”自称“不能把自己说得很清楚”的蒋鹏奕,清楚地表达自己实验材料的初衷:他希望挑战那些习以为常的观念。
雅昌艺术网:此次展出“给予”和“自迹”两大系列。这两个系列之间有和关联?
蒋鹏奕:在拍摄“给予”系列时,我逐渐发现对于表达“垂直线”的兴趣。所以之后尝试折叠宝丽来相纸做一条直线。但我不觉得两者之间存在某种创作“脉络”,其实是没有计划的。
雅昌艺术网:“给予”系列是如何开始拍摄的?
蒋鹏奕:“给予”系列是从2014年开始拍摄的,最先去的挪威、冰岛,2015年去了新西兰,之后去了西藏。从主题上来说,我一直对时间、生命感等“大”的问题感兴趣;从技术角度上说,我想通过摄影作品传达流动生命的凝固感和运动轨迹。因此,我去挪威时已准备要拍摄瀑布。不过,我原本计划并非将它拍成“直线”,而是对准瀑布取中景,通过长时间曝光营造“雾气感”(如《给予 No.2》)来表达或宏大壮观、或秀美典雅,甚至比较孤独的瀑布景观。不过,现场给我带来的震撼太大,于是我改变了主意,开始连续拍摄“直线”瀑布。这次展出了18张,不过我拍的底片大概有七、八盒,一盒底片15张。
雅昌艺术网:拍摄瀑布的过程中,有没有特别深刻的记忆?
蒋鹏奕:有一次在新西兰看到一处瀑布,找了一位对当地很熟的猎人带我去。不过,出于职业猎人对安全性的敏锐度,他们不会爬没有爬过的山。我也不知为什么,一股“劲”上来了,第二天上午6点就去爬了。那天下雨,一路都是沼泽地,身体都陷下去了。山不高,就1千米左右,但我们爬了快三小时。到了山顶更“傻眼”,什么都看不见,瀑布在哪都不知道,只凭昨天的印象拍了一些。
雅昌艺术网:当时在路上是怎么想的?
蒋鹏奕:也不是没有放弃。就觉得都拼到这份上了,总要继续上去的,大不了命给它了。
雅昌艺术网:在拍摄过程中,还遇到过哪些意料之外的事?
蒋鹏奕:有过,有些很高的山需要乘直升机才能上去。我当时定好直升机了,但最终没去成,因为那次连着下了6天的雨。还有一次在冰岛,我和助理身体贴着山坡爬了很远,他才和我说他恐高,我很不好意思。现在细想,的确是危险的,那里土质很松,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植被,触感像地毯一样,脚踏上去是飘的。
雅昌艺术网:拍摄比较艰险的环境时,您一般随身带哪些装备上山?
蒋鹏奕:我们有一句行话,宁愿多带一盒胶片也不要多带一个打火机——就是说不要带无用的东西。千万不能省胶片,胶片、镜头、三脚架一定要带全,我一般每到一处拍8张,这对专业摄影师来说已经很多了,他们通常一个地方拍2张。
雅昌艺术网:您今年拍摄“给予”的频次更高了,有没有更游刃有余的感觉?
蒋鹏奕:应该说现在更知道自己要什么了。2014年9月去冰岛时,我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拍摄的,当时没有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但到了现场后,那种四周环声,远处瀑布不断涌出,不断消失,一种生命循环往复的流动感,给我留下很大的印象。
雅昌艺术网:这种流动的生命感是如何延续到“自迹”系列的?
蒋鹏奕:其实大多数“给予”和“自迹”作品是交叉着一起做的。我想在“自迹”里仅保持一条直线,最多只在颜色上有所变化。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算不做作品也会天天考虑着它。可能有些人折了10张就觉得无聊了,但我不会。我不想在“自迹”中投入太多主观的情绪,而是保留“直线”本身。
雅昌艺术网:您通过折相纸的方式在照片中留下痕迹,如何看到对摄影材料实验?
蒋鹏奕:有些人认为折纸很机械、很无聊的,但要表现出不同痕迹——当然我也没表现什么——是有很多偶然性的,有时需要用有些“暴力”的手段。我喜欢对材料做实验,因为一旦新的实验发生了,你所有的观念和习惯都会因此受到挑战。我希望挑战那些习以为常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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