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13 14:30
2015年2月4日，香港白立方首度呈献当代中国艺术家蒋志“一现”、石青“流形”展览，这也是《白立方项目》以英国总部的《Inside the White Cube》展览作为蓝本，首次在香港画廊呈献亚洲艺术家的作品。作为参展艺术家之一的石青，其早期作品受传奇神话的启发，使他关注于隐含在这些神话故事背后的集体无意识，进而发展出具有强烈象征性与仪式化的艺术风格。随后，他风格一变，“试验”成为了他创作艺术的渠道，他的创作会应每次展览的全新条件而做出变化，并采用一些最为常见和唾手可得的材料;在观念传达上，石青也逐渐隐藏了自己在作品里的主体性，将之视作一个足以激活观者经验的场域;此外，展品的布置上也做出了有意调整，一些自己亲手创作的作品不再摆放在明显的位置，而是深藏于某处，有待观者自己寻找，突破了我们惯常观看展览的习惯。
雅昌艺术网：这次展览，您是只带来了《一切坚固的都烟消云散了》这一件装置作品吗?
石青：也不是，《一切坚固的都烟消云散了》是一件最大的综合作品，然后配了几个小作品。
雅昌艺术网：这件最大的作品看起来像一个温室，又像一个园林，您在这片空间里设置了一条小道，观众走完这条小道，也就看完了您的作品。这件作品里的花草都是在香港买的吗?还是上海运来的?
石青：全部是本地的植物。
雅昌艺术网：不仅仅是因为方便运输的原因吧?
石青：我是坚持必须用本地植物的，植物本身就是在地性的，它们最能代表所在地区的特色。
雅昌艺术网：在这些植物的包围中，有您创作的小型装置，也隐藏有一些彩色灯箱和绘画作品，它们的组合有没有依据什么特定的方式?
石青：我没有想到组合这些东西，这件作品每次呈现的最终结果都是不一样的，最早一次整整占了400平方米，这次在白立方展出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且跟以前不一样。
雅昌艺术网：里面的小装置本来是独立的吗?
石青：不是独立的，那些小装置都是我工作室里的作品材料，有实验模型，有半成品，还有重新改造的展出过的作品，我把他们散落并置在绿色植物遮蔽的空间里。
昌艺术网：为什么要把这件作品以这样的方式呈献给观众?
石青：我觉得在这个展厅里，只有植物是没有办法被定义的。一般而言，我们走进展厅，总是在谈这个是作品、那个是作品，这件作品如何、那件作品如何，但是，就像你刚才感觉得那样，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植物丛中的装置，所以，这些植物在一定程度是没有办法被定义的，你能说他是作品还是不是作品?很难定义它。
雅昌艺术网：走在这件作品中，会发现您动手创作的一些作品隐藏在植物深处，一般情况下，大家都倾向于把自己的作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石青：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布展?为什么作品要那样展示?之前我们有一个定式，作品一定要这么做，展览一定要这么展，艺术家的工作就是要提供差异性的经验，不能只停留在一种固定的认识上。
雅昌艺术网：是反现在的展览体制吗?
石青：我觉得反展览体制这种说法不科学，这还不是跟现有的东西简单的反抗，不是这种二元对立。你跟它去对抗，其实你们俩还是存在一种关系，艺术家应该呈现的是一种新的第三方关系。对抗性的事物作为矛和盾，其实还是一对东西，第三方却已经逃离这种二元对立了，“我”的身份无法界定，可以走、可以进来、可以参与、可以逃掉，是一种比较自由的状态。
雅昌艺术网：这也是展览主题设为“流形”的原因吗?像鲍栋所说的，既强调您自身创作领域在不断转移，也强调这些形态各异的作品拥有统一的意识。作品本是互相衍生，也因此可以随时重组，在新的条件与语境下发展出新的概念框架。那在您的作品中，这种“统一的意识”是什么呢?
石青：我觉得艺术家最终还是要提供一种什么东西，也不是说你一定要提供一种美学趣味，或是一种工作方法。
雅昌艺术网：且不论展厅里的那些植物，置于其间的绝大部分半成品装置为什么给人感觉那么“随意”、质量那么轻盈，比如那个假山石，泡沫做的，没有细节处理，也没有石头的体量感。
石青：这些材料都是日常的和临时性的。像泡沫，首先，这个材料是日常材料，遍地可循;其次，这些材料本身又是易建构的，做一个什么东西非常容易;第三是它具有流动性，今天做了明天拆掉。而这些，可能恰恰是我对艺术的认识。艺术是一个不断的发展、变化的东西，没有定性，我的作品每次也都在不断地变化。
雅昌艺术网：那么对植物的选择呢?
石青：装置不是做一个有形的东西，其实装置本身是研究空间的，什么空间呢?这个空间不是一个完全抽象的空间，空间是有地域性的，每个地方不一样，一个在伦敦的空间和一个在上海的空间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针对不同地域不是要刻意强调能代表这个地方的图像和符号，而是要展现在地最本质的东西，这个本质的东西就是植物。植物是最本地化的东西，只有在这样的气候和这样的土地之上才能成长成这样。
雅昌艺术网：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间强调好好“保存”自己的作品，您这么做，岂不是留不下自己的作品了?
石青：我想知道好好保存背后的信息是什么?什么东西又一定能留下来呢?
雅昌艺术网：这个虽然是没有的，但是不妨碍大家努力，尽可能把时间延得更长一些。
石青：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所有人都这样去做呢?
雅昌艺术网：您是在强调自我?
石青：不是强调自我，不是强调要跟别人不一样，而是指出一种固定的认识，大家认为应该好好保存，但是好好保存背后是为什么?好的艺术家应该问这个问题?
雅昌艺术网：您自己有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石青：我当然想了，但是我不要说出来，我做出来就好了。
雅昌艺术网：只提出问题，但不解决问题?
石青：提出问题比解决问题更重要，也更难，艺术家是提出问题的，有问题一定有答案，解决问题是没有那么紧迫的，提出问题才是最紧迫的。而且，一般在你能够提出问题的时候都具备了解决问题的能力。
雅昌艺术网：展览之后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石青：留着下次展。我这个展览做完以后下一个展览给我一千平米，这些东西还得搬过去，不断地补充新的，选一些老的，再加入一些新的，又变成更新的，但是我不会把老东西全部抛弃掉，每次展览都有这样的关系在里边。
雅昌艺术网：独立出来您这件大装置中的子装置也很有意思，都是些不相干事物的挪用与组合，为何要这么表现呢?
石青：干嘛要独立出来呢?作品的独立性是假设出来的问题，作品哪有独立性，就像一个孩子生下来，您能说他就是独立的吗，他有爹妈，任何东西都有关系。
雅昌艺术网：即使不独立，对它们原境的选择也是有所考虑的吧?
石青：原来的语境已经消失了。你已经到了一个新的语境，这个语境是你给他的。
雅昌艺术网：不是作为艺术家的你给出来的吗?
石青：这就进入到一种技术性的拷问，你说为什么要钓鱼?怎么钓鱼?这种东西意义不大，因为技术性是与每个人的条件和经验锁定的;你问我怎么做雕塑?这种意义也不大，我不感兴趣别人怎么做，我也不希望别人有这种兴趣。
雅昌艺术网：你是希望在作品的关系中，更强调受众?
石青：我觉得每位观众进来后都会生成自己的语境，却不一定进入我的语境，只要观众会跟自己的经验产生互动就足够了，艺术最后还是一种个人经验的激活，而不是艺术家强加给他们自己的意愿。
雅昌艺术网：如此一来，您岂不是把自己的观念和经验看得很淡了?
石青：我的经验和观众的经验都是在工作中形成的。艺术家提供一个“场”，这个“场”就是给你自己也给别人提供一种经验在里面，像你搭一个房子让别人进来，你和观众都在房子里，在一起并且有一个房子可以做一些事情，这就是一个共同的、临时性的空间，也就是我的这个空间里的装置。
雅昌艺术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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