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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冰:艺术是一场沉默的围猎 | 时尚芭莎艺术
2022-04-19 14:17

近期,艺术家闫冰个展“梨花白了”正于广东美术馆举办。2021年,从甘东到甘西,荒漠、戈壁、有雪的初春,50天的自驾游给予了闫冰以新养分。这场回溯之旅映照着艺术家少年时的回忆,令那个从甘肃天水走出的青年更为接近其艺术的至深处。

「 从央美到拍场 」

BAZAAR:你当年是甘肃天水第一个考上央美的学生吗?

闫冰:是吧,之前没听说过。总得有人开先河,这对后面的学生也是一种鼓励,让他们觉得这事有人做且能做成。

BAZAAR:你不走文化课这条路,家里支持吗?有阻力吧?

闫冰:考美院肯定不支持,这件事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但那时的我有一股子特别倔的劲儿,什么都挡不住。其实整个过程也不容易。我从乡里到天水市,又到西安,后来再到北京,参加了四次高考,美院也考了三次。一路走来,更多的还是想把画学好。

BAZAAR:那你考美院前都在做什么?

闫冰:上中学那些年,我们乡的中学升学率很低,甚至曾经几年都没有一个大学生,所以大家对考大学这件事比较淡漠。初中念完,大部分人就不上高中了。我也一直把上学当副业,种地才是主业。当时家里有十多亩地,种的全是主粮:小麦、玉米、土豆等,没什么经济收入,全靠粮食;以前有个苹果园,后来也没了。所以我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地里看看,弄弄庄稼,农活我都会干,而且干得很好。我当农民的时候是一个好农民。

BAZAAR:现在有自己的大工作室了,还会种些东西吗?

闫冰:没有,我认为有点矫情。在我的经验里,它是一种赖以生存的方式,分量比较重,与花园不同。

BAZAAR:你在美院属于哪种学生?活跃吗?

闫冰:有点闷吧,经常独来独往。其实我没好好上美院,因为考上了才发现上不起。当时学费一万五,我得借钱,课后还要去考前班代课挣生活费。所以我在学校的时间零零散散,没几张作业好好画完整过。

大二升大三时,我实在筹不到学费,教务处天天催账,只好休学。我跑到山东带了一整年课,结果也没挣到钱。并且我发现自己特别不愿意当老师,重复对我来说是一种消耗。总而言之,我在美院的四年都是很混乱、焦虑的状态。

BAZAAR:毕业后终于有时间画画了,但为何搁置了一段时间?

闫冰:有几年,我几乎没画,除了生存的困境,绘画这种方式于我也是很拧巴的状态。我面对绘画像是面对一个庞然大物,如同跟一头熊打架,没地方下手,反倒被逼进死角。以往的训练都失效了,无法面对,我索性暂时扔下绘画。正好那时对材料和物质感的表达力兴趣浓厚,我就转头去做了一段时间的雕塑装置。

BAZAAR:你这种“无法面对”,跟有刘小东这样的老师有关系吗?因为他被公认为“会画画”。

闫冰:不是这个问题。刘老师是了不起的艺术家和老师,给我很多激励。但我明白自己肯定跟老师不一样,也不能跟着老师的路径走,否则这件事就变简单了。其实是我没有看到自己,也没有理解和建立绘画与自己的关系。

BAZAAR:2005年前后,国内艺术市场已经不错了,你有感受吗?从何时开始觉得自己可以靠卖画为生?

闫冰:那时候我没有卖画,也没什么画可卖;2012年后有些小展览,偶尔卖出去几张;2013年,我开始和画廊合作,情况稍微好转。那时候,我经常听到一些艺术家的作品拍出了很夸张的价格,但觉得太遥远,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不会有所牵动。

直到去年,我才开始接触这些事情。发现自己对这个生态很不了解,包括藏家和拍卖行,我多少有些焦虑。后来有几位业内朋友给我补了课,我才有所了解,认识到这件事实际跟自己关系不大,于是就解惑了。要说创作心态,我觉得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后,心中就有了一个立场,想做什么还做什么。


「 从甘东到甘西 」

BAZAAR:你去年生病了?腰的问题?

闫冰:老毛病,腰椎间盘突出。突然急性发作,直接瘫了,有几天我根本不能动,被120拉到了医院做手术,又赶上疫情。这件事令我很沮丧,我这个年龄就这样了。去西北本来早在酝酿,生病促使我必须尽快动身。

BAZAAR:去之前对这趟自驾游有预设吗?

闫冰:行程上有大致的结构,主要包含农村、田野、河流、历史遗迹、移民以及荒野等内容。从甘肃东部到西部,地貌一直在变化,人的生存方式也有所不同,我尽量做了一些简单记录。在展览“梨花白了”里,我加入了很多途中拍摄的照片,它们映照着我青少年的记忆。比如曾经的劳动间隙,抬起腰缓解疲劳时,太阳暴晒,忽地一阵风刮来将我从环境中抽离出来,心思飞到很远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心里有很多类似未决的回忆在召唤我、提醒我、穿透我。这次去西北,我绕开了故乡天水,不想陷入具体的情感里,所以拓展了范围。路途中,很多地方我从未来过,但却感觉像来过一样,不经意就遭遇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只是中间有大片的时间空白。因为是过客,所以我能够做到少有“包袱”的直视。我想回应某些东西,或让它回应我,说不清楚,只能走着看,看能否触摸到那种缥缈却又对我影响至深的东西,能否和解或告别。

BAZAAR:似乎你回来后的创作一些重量突然卸掉了,有了不少“生机”,是旅行带来的变化吗?

闫冰:多了一重经历,看待事物的方式也会有一定的变化。相较以前,在旅行回来后的绘画中,我把自己与描绘对象的距离推远了一些,画面的空间往更开阔里走了。

BAZAAR:这趟旅行达到自己心中的预期了吗?

闫冰:肉身的体会往往更加直接,回头再看预期,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走出去,每天的感受都是鲜活当下的,有些东西被加深了,有些被推远了,这一切都逐渐构成新的维度。我倒是经常会反问自己:为什么会去走这一趟,为什么要反复咀嚼过去的生活?那到底是能量场还是黑洞?

对于自己的工作,我现在的理解是:无论去旅行,还是写作、摄影、绘画,走近还是退远,似乎都在靠近某个东西,我姑且称之为“围猎”。“围猎”那个吸引你的东西,看看它是什么,也许一辈子也抓不到,抓到了也许并不有趣。


「 从生活到灵光 」

BAZAAR:看过你写的文字,第一感受是:如果将句子不断“回车”,会像一首现代诗。你写过诗吗?

闫冰:平时很少写作。旅行中,每天走很多地方,我的感受比较密集。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很快就被覆盖掉,所以会做一些即时记录,比如几句感受、摄影以及一些绘画手稿。但这些不够准确,只能作一个索引,再等时间慢慢发酵。

BAZAAR:你逻辑性强吗?

闫冰:普普通通。生活中偏理性,我在工作上反倒更感性一些。不过,工作久了也会积累一些经验,有些念头冒出来时就会被自己否掉。那些不太适合用绘画去表达的,我会逐渐放弃。我愈发觉得精力和时间不够用,只好更专注一些。

BAZAAR:工作之外的其他兴趣爱好是什么?

闫冰:基本没有。我的生活很单调,不打游戏,也不看球。家、工作室,两点一线,也就平时喝点酒,偶尔去旅行。喝法也简单——晚上休息了一个人干喝,喝威士忌、白酒之类比较烈的酒,少则三两,多则半斤。以前一直很忙,也没培养更多的兴趣爱好和娱乐方式,挺无聊乏味的一个人。

BAZAAR:那你确实挺“无聊”的,哈哈。

闫冰:还是因为劳作的经验对我影响很深刻,“劳动者”和“艺术家”这两重身份已经混在一起。即便我早就不种地了,但“忙碌”还刻在骨子里,多闲几天就空虚慌张。

BAZAAR:在创作中,你会追求“灵光一现”的感觉?

闫冰:这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需要储备,也需要等待。

BAZAAR:但这种等待充满未知,你会为此焦虑吗?

闫冰:会焦虑,但它也不会凭空出现。我往往会酝酿很长时间,然后那种感觉才会“破土而出”,它无法预设。比如我当初画“蘑菇”就是这样,它由“土豆”系列推衍而来。有些感受很饱满了,但还缺少恰当的载体“着陆”,无法形成有效的通道,思考也往往没有结果。有一天,我去菜市场见到了之前经常买的蘑菇。就在那一瞬间,它变了,不一样了。一度普通的蔬菜有了表情,孕育着神秘的生命力。

BAZAAR:你挺感性的,对未来有规划吗?

闫冰:我顶多能做三年以内的计划。比如,我接下来准备画一些与树有关的作品,预计至少得两三年。虽然我准备了很长时间,但能不能画出来还要看运气。每一种艺术形式都有自己成立的法则,一个有意思的想法不一定适合绘画,或许用其他媒介或者有其他艺术家来做会更准确。我只能开展眼前的工作,并且保证它是可信的。后面的工作无法预先做出计划,它会从当前具体的工作中延伸出来,也自然会将带我到新境地去。

所以,一个念头最终能否付诸于绘画,某种程度上还要看运气。正如,等待“上帝握住你手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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