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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醉”经 创作“醉”记

作者: 梁绍基 2020

(一)

酒中乾坤,醉幻山海,鸿濛混沌,天崩地裂,神话史、宗教史涌现。敬畏自然,仰拜宇宙,盛大的祭祀仪式塑造出了超能的英雄神仙和妖魔鬼怪。美酒、喜酒、祭酒、壮酒、叙酒、烈酒、苦酒、毒酒渗透进世界神话传说,演绎出一出出人间喜剧、闹剧、悲剧、荒诞剧,折射了时代的裂变兴衰。陶渊明《读山海经十三首》之一曰“欢然酌春酒,摘我园中蔬。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泛览周王传,留观山海图。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由此可见,是酒酿造了“山海经”,而“羿射九日,落为沃焦”,庄子的“醉者神全”。曹操的“煮酒论英雄”,酒仙李白的“对影成三人”、“一斗诗百篇”,及守护在希腊奥林匹亚圣山葡萄园的酒神狄奥尼索斯,吞食人类的酒鬼撒旦……这一切无不是酒兴、酒壮、酒酣至泥醉不醒泛起的涟漪和浮梦掠影……。

人类的脚步曾误陷膜拜资本、权力、高科技甜蜜的酒糟,被灌得烂醉而狂妄不已。蓝色的山海为之黯然神伤。当下,已遍体鳞伤的地球又被恣虐的小虫——新冠病毒搅得不宁,它抢滩实现了人类梦寐以求的“全球化”。刻骨铭心的“向死而生”的生命体验,让人们几乎感受到末日的恐惧和威逼,一幅幅洪荒之夜的图景闪现眼前。于是去反思,寤寐适思引领我们回到生命的始源、世界的始源,去呼唤和积聚后羿射日、精卫填海、女娲补天及其普罗米修斯盗火和筑构诺亚方舟的智慧和勇气。举酒问青天,重振山河,拯救人类、开天辟地的盘古今安在?
  
正是:

天醉、地醉、山醉、海醉、神醉、人醉、虫醉、
火日、追日、射日、残日、昏日、白日、醉日。


(二)

混沌一片,雾满千峰暗,黑云翻作浪,顿狂风轰雷作,石崩涛千丈,兽嚎虫吟震。我睁不开眼……

寒风凛冽,方舟扶摇,漏船载酒泛中流。
酸雨倾盆而下,怪哉!酸雨何以如此滚烫灼肤?球形化工玻璃烧瓶,果真烧起来,像太阳黑子一样爆炸,浓液四溅……。继之,陶罐与玻璃瓶冲撞中化为酒器。酒糟泛起红色,似火焰,似滴血,似赤日,又似地球的残骸,被搁置在祭坛上……。

悠远深沉的埙声响起,伴着英雄出征的鼓点,隐隐传来贫奇的暴吼、醉猪的呼噜和吠日之声……嘈杂、诡异、神秘。

横卧大地盘龙般遒劲的曲枝孰是远古的器仗?孰是神的木化石?孰是后羿?孰是夸父?孰是阿波罗?孰是狄奥尼索斯?孰是被驱逐出乐园的亚当?瞧!曲枝稍端像手指尖,正连接着电脑键盘的接插件,他们孰是腾空而起,欲一冲霄汉?孰是俄顷被电击扑倒在地?孰是醉罢方苏醒?遥对着锈迹剥蚀的彩陶纹般的太阳耙,铁箭唰唰。三足鸟足下的圆镜之裂纹像丝云间飞掠的天使之翼……其为白日乎?皓月乎?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我终于睁开了眼,发现垒起的台基似沉似浮,铝塑板上弥漫的白云、白浪分明是活体的创作媒介——天虫之迹。缕缕的蚕丝,其虚透、轻盈,像生命的呼吸一样在颤动着,于灯光下它泛起的丝光涟漪,不断扩张开来,流水不止、生命不息……。而作品中的那些铁块、陶片、蚕丝箔、古木,是我平素随机收集或把玩的材料。然而真正赋于其生命的却是不期而至的瞬间,就像是穿越生命时空的丝光,在黑暗中洞见了“诗”……

醉诗,醉丝,丝醉……

但后疫情时期,怎一个“醉”字了得?



二零二零年十月十四日,梁绍基于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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