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一场皑皑大雪，
让所有人感受到冬天的来临，
12月是2010年的最后有效期；

2010年的一次艺术展览，
让所有人感慨于时间的流逝，
生命的最后有效期会是在哪里？


艺术上的有效期，作品中的摆渡人

“如果可能，世间万物都可以被标上有效期，从某一时间点开始到另一时间点结束。这些时间长短不一，重要程度不等的有效期，每一段本身都具有双重隐喻：既彰显着当下的鲜活有效，亦警示着世事的生灭无常。”
——《有效期2010》前言

对于杨福东、杨振中和徐震三位艺术家而言，这十年是一段有效期。十年前，这三位刚刚崭露头角的青年艺术家，在上海组织了《有效期2000》联展；十年后，同样的主题，同样在上海，这三位已过中年的艺术家带着十年的历练和成长，再次联手举办展览。

关于“有效期”，三位艺术家有着各自的诠释。杨振中认为：“任何方便都是有针对性的，对某一时期、某一阶段、或者某一单个问题有效，过期作废。换句话来说，没有一种方法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任何问题。死亡也不能。”徐震认为：“有效期”带有一点讽刺，讽刺一个艺术家创作的时间、周期，艺术的时间性，——不一定是讽刺，也可以是指涉。杨福东更多地结合了自己的创作：“这个词非常优美，会让心灵产生波动起伏的激情，这种激情就是开始进行艺术创作时的一种心态。”

如果说，“有效期”的展览是艺术家对时间的理解，那么，杨福东以动态影像为艺术表现方式，则是他自己对时间的把控。十年前，杨福东的作品《今晚的月亮》采取多个电视机同时播放影像，“调侃一点说是接近当代艺术的录像艺术。”十年后，他的作品《第五夜》是一部“复眼电影”——用七台电影机以不同的景别、景深和移动方式做成连在一起的七个画面。今天的杨福东，不再去强调是录像或是电影，而是想做什么。他认为，对作品进行“硬性的归类毫无意义，它们只是帮助你思考、互通、前进。我只不过是用了一个最适合的方式去陈列。”而无论10年抑或20年，杨福东心里对艺术的执着是不变的。

杨福东创作的作品，反映着如今年轻知识分子普遍面临的矛盾——在日益富裕的物质生活与日趋匮乏的精神世界之间的摇摆、困惑和妥协。作品影像中的人物，机械地踱步前进，不停寻找、不断漂泊，仿佛用尽一生来探寻追问：“我究竟身在什么时代？我是如何来到这里来的？”黑白影幕上，演员略带僵硬的表情、处于空想状态的表演、带有不同时代特征的穿戴，这都是杨福东独树一帜的特色。杨福东经常“模糊自己的创作动机和理念”，“叙事所透露的信息往往暧昧不清”，使观者陷入遐想与沉思之中，他本人却鲜少提及自己作品的真实含义。模糊的气质使背景不同、经历不同的人获得不同的感受，这也正是艺术作品的魅力所在。


地域文化存在差异，评价角度各有侧重

杨福东作品的欣赏对象，在西方，主要是观摩国际展览的都市艺术观众；在中国，则是伴随市场经济成长起来的最早的中产阶级人士。由于中西方文化视角的差异，杨福东的作品在观赏者那里会呈现出不同的折光，被赋予不同的内涵。

西方评论者留意的是强烈的感官冲击，例如：他们认为《靠海》中关于粘连在皮肤上的沙子的特写，以及突然照在女主角闪亮绸缎上衣的光线，营造了一种极为冲动和色情的氛围。他们对作品的评价也集中于形式的美感：

“不同凡响的张力与神秘，充满了难以忘怀的影像和音乐，打动了我。”
——Adrian Searle

“真是惊人地美！非常出色的作品。”
——Dvaid Bonetti

《靠海》拥有“一种建立在感官可能性上的艺术形式里的深刻的激情。”
——Tony Godfrey

“在我的眼里，杨福东录像作品里最打动人的视觉特色是他的艺术家气质，那种感官刺激、神秘难解的美，带着某种不和谐，不像为《靠海》配乐的王晶的音乐。每当意念变得抽象，影片仍牢牢地根基于中国山水画传统并结合进一些摄影作品”。
——Elisabeth Slavkoff

同样是评价《靠海》，中国评论者则将更多的焦点对准作品中焦虑、困扰的元素——与都市现代化生活的对抗。例如：业余演员过度夸张的表演，营造了一个不真实的怪圈；在大海边岩石旁演奏西方乐器的乐手，暗示了一种不和谐的距离感。

在观摩杨福东的另一幅作品《留兰》时，对于男女之间保持的距离，即肉体之间的互不接触，西方学者感到奇怪诧异。这自然无法引起中国学者的共鸣。因为，中国艺术强调象征意象，讲求借物抒情。所谓意境，就是你心里感受的一些真实东西能够呈现出来，一种意会的。它是看不到，抓不着的，却能感觉到。赋予真实事物以特质的美感和心动的美感，这是意象的作用。中国学者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于此：绝望的爱情，伤感的民谣，凄美的画面，都指向一种疏离和不安。

文化的差异造成的间离感与神秘感，使得西方评论家对杨福东的作品给予非常高的评价与赞赏。然而，杨福东表示，西方艺术收藏家不能理解中国艺术家对于自己文化的深切的自信。他强调：“他们以为我们为他们而创作，不是的！我们是为中国而创作的。”


选择当代须冒险，判断藏品靠眼睛

杨福东自称作品“很少考虑市场”，海外艺术市场和评论却众口一词地看好他的前景。很多人认为，影像作品可无限复制，既无法保值，更无法增值。在油画作品被炒得天翻地覆的当代艺术市场上，影像艺术投资收藏者至今仍算少数派。但是，影像艺术毕竟不同于电影院中放映的所谓“大片”。技术化时代的艺术，是把握和感知世界的鲜活方式，而非技术与泛商业化的点缀或奴仆。当今的艺术品收藏和投资领域也呈现出向影像、装置艺术品发展的趋势。

西方国家一级市场的画廊老板们正在努力推进影像艺术市场。他们建构摄影市场的方式，主要还是采取画廊营销中的常规手段：展览，出版作品集，参加艺博会等。售价策略并非跳跃式地提高价位，也是较为保守的——当存在“某个充分有效的理由”时，才会合理提高作品的售价。

在中国，杨福东全权委托香格纳画廊对其作品进行出售和参展。香格纳由瑞士人劳伦斯·何浦林（Lorenz Helbling）投资经营，不仅是上海众多画廊中的主力，也是上海首家独立的当代艺术画廊。画廊主人劳伦斯认为，杨福东的作品在两三年之内价格变动不大。劳伦斯对中国艺术家作品的整体行情十分了解，尽管它们在西方市场的价格正在逐渐攀升，但与西方本土的艺术家作品相比，价格还是偏低。因此，对于收藏中国当代艺术家作品而言，目前是一个适宜的时机。

有些艺术家成名于当时，更多的艺术家成名于后世。有的艺术家理清了艺术的发展脉络，他的作品却不一定能马上得到普遍认可。只有当大多数人都可以看清当年的艺术发展脉络时，他的作品才会真正实现本身的价值。这需要经历一段时间，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而不确定性，也是当代艺术的魅力之所在。所以，收藏当代艺术是需要勇气和冒险精神的，自己必须对一件作品的价值进行判断。“有的人可能会对此有点害怕，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正确与否”，劳伦斯说，“如果你不敢作判断，那么你不适合当代艺术，应该去收藏古董。”

劳伦斯总是尽量打消别人用买画的方式追求短期盈利的念头：“你有了钱，可以买房子、买首饰、买衣服——有人可能仅止于此，但有些人最后还要去买一两件艺术品放在家里。这不是为了赚钱。艺术品收藏有点像看书、看电影这一类嗜好，它是精神世界的问题。”投资的眼光不一定要放在艺术上，“要赚钱，你可以买房产、买股票。如果买艺术品只是为了等它升值，你将看不到它的真正价值。”

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才会用心去珍藏。收藏当代艺术，用自己的眼睛去细看，享受画面本身带来的美感，就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