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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Stop Dazing)

作者: 梁玥 2004

LiangYue LYPM Studio Production Beijing&ShangHai 2004

- 作品简介:

2004年的作品。35分钟。
中文名字是明天,明是明亮的明,天是天空的天。
既是将来的意思,又可以理解为明亮眩目的天空的意思。
英文名字翻译下来是停止眩晕的意思,仿佛是要制止影片中大篇幅的描述模糊眩晕而又混乱低靡并且哀伤和神经质的记忆和梦境。
总的来说,这个作品,有点象是我个人在1999-2004年,也就是在我25岁的时候,关于青春情绪类作品的一个极至的节点。里头有生活状态里的低靡幻觉,有不想面对现实生活的想要做梦回到过去的情节,有面对工作和生活具体矛盾时支离出来的虚构抱怨,和一些常常回想起来的不愿抛开的记忆。最终我现在觉得,就是当时的幼稚的情绪中一直在质疑生活到底是什么。 现在的我已经说不出当时说的那些话了,感觉很情绪化的东西会被现在冷静的状态所替代,所以我还是庆幸,在当时那样的年纪和心态下做了那样的情绪纪录式的影像。


- 作品文字纪录:

我不记得那是在哪儿了,
也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地方,
只觉得头很疼
有很多光线在移动。
我的身体也在移动,
移动在很多不同的光线里.
那些光线都很忙碌,
他们漂流着,
我不知道他们都是要去哪儿,
还有我,
我这是在去哪儿呢。

我想大概是走在街上,
可眼前很模糊。
有一些人经过,
可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他们。
远处有一些灯急促得闪着,
他们的闪烁象是在散布着某种预言,
可是我不明白他们都在说什么,
好像是在做梦,又好像不是在做梦。

你还记得那个台阶么,
那个台阶上撒满了彩色的灯光,
那个晚上,
我们在那儿坐了很长时间,
彩色的灯光。
还记得我们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吗?

至于后来的,
我有些模糊了。
只记得风
彩色的灯光
路人
还有梦里的现实

和云朵

我总在梦里见到同一片海,
海上总是漂着什么,
在我的触觉中象是一滩沼泽。
每次都很很多人出现在里头,
他们在那儿走动,
游泳
但是那里没有阳光
也没有颜色
并且总是重复着。
总是重复出现同样的人,
还有你。

我以为我是醒了,
眼前变成蓝色的,
可我的头被套在一个瓶子里,
我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的。
视线变得很神奇,
陌生的,
又很熟悉,
模糊的。

我象一只小狗那样搜寻着气息,
后来我发现你,
你躺在沙发上,
电视机开着,
我想叫醒你,
叫醒你帮我拿掉头上的瓶子。
可是你听不见我,
我们象被隔开在两个空间,
我怎么也叫不醒你。

于是我环顾四周,
我又走进卧室,
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那我是醒着呢,还是在梦里呢?

我只能听见嗡嗡声,
嗡嗡作响,
呼吸声…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我是趴在一个酒吧的窗口,
象是一个冬天的晚上,
我看着街上的人,
还有霓虹灯闪烁。

很多人,
可我睁不开眼睛,
我盯着角落里的那盏灯,
眼睛象在水里。

我无聊得四处张望。

酒吧里非常吵,
人们作着夸张的手势,
小灯闪着,
它们让我想起一些年前
一个火树银花的晚上。
那天晚上,
我路过一条开满彩灯的街,
整条街的彩灯。

如果不是那些彩灯,
我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那天晚上以后,
我做了很多小时候的梦,
小时候的生活,
把刻在我脑海里的记忆都梦出来了。

我梦到那时候住的老房子,
在弄堂里
和外婆一起住的时候。
老房子里住着很多人
舅舅 舅妈 表哥 表姐 表弟
爸爸 妈妈 好多好多人
外婆 外公
还有楼顶上的邻居
和整个弄堂的邻居.

但是我梦到弄堂里
有一些老人死了。
我害怕得不敢出门,
不敢看那些景象,
不敢看他们离开,
装在一辆白色的殡葬车里。

还梦到了小时候的游戏,
小时候
我常常和很多小朋友在弄堂里跑,
我们玩“抓人”,有时候逃,有时候追。
跑得满身是汗。
跑到傍晚的时候
被妈妈在门口叫住
回家吃晚饭,
那是最开心的时候了。

每次都有很多好吃的
我最喜欢春天晚上吃的蚕豆
甜甜的
外公也很喜欢吃那些蚕豆
我们总是把当天晚上的一大碗全都吃光。

我很想念外公
但是他已经离开了很多年了。

而我时常梦见小时候的事
梦见和他一同吃饭
梦见他养的鸟
梦见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然后我就醒了,
醒过来以后,
还总想着梦里的事情。
总想回到过去,
想仔细的想
仔细的想,
好像他们就能出现一样。

那些天我常常在傍晚去散步
每天总是走很长时间的路
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在一个不认识路的城市
一直走一直走
有时候就能见到些奇异的景象
一直到天黑了
月亮升起来


我也常常去附近的篮球场,
看你们打篮球
只是我对篮球一窍不通
看你们在哪儿奔跑
抢球,跑来跑去
我就眯着眼睛
看模糊的影子

这让我想起旧时候的电影
象一场表演
一直到你们个个都汗流浃背
浑身臭哄哄的
才想起要回家
想着要去哪里大吃一顿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天黑了以后,
彩色的灯就开始闪
夜晚是漂亮的
只要你不开清楚它们
那些彩色的灯泡闪烁着
就象一条美丽的珍珠项链

那些神气的东西
可能瞬间
即刻
在你的耳边发生
分不清是真的,
还是想像的。


闪啊闪
闪得人只想睡觉。

天气好的时候,
我们会去郊外的树林玩。
阳光很温暖
没有什么风
那个树林的树在冬天都枯死了,
但是它们来年春天可能还会长出来。

据说我现在走的这个地方,
以前是一条河。
树上有很多鸟巢,
有小鸟的叫声。
很安静的地方
算是城市里的森林吧。


这是我们的屋子
它有点乱
是因为我贴了很多照片在墙上
这是我的猫
他是一只喜欢幻想的猫
安静的时候常常发呆
和我一起发呆
发呆的时候我总看着这只木头鸟
这只没有翅膀的木头鸟
是一个礼物
可是它为什么没有翅膀呢

现在我们把时间倒回去
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那个时候我五岁
但我已经记不清大多数的日子了。

这些照片是我一次离开家的火车上
去另外一个城市
窗外下着雨。
当时写了很多杂乱的文字
我可以在这里读出来:

我离开这一切只有一分钟,

好像是很久了
在我被这持续了很久的麻木
即将蒸发出去的时候
天下起了倾盆大雨
眼前一只有电子钟
显示双层玻璃外夜色的温度
它们有时候下降
有时候保持不变
厕所里有冲不干净的水声
因为地板和马桶圈上的污秽
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从头到脚
都持有了一惯的统一的态度

并且在一切让人觉得虚无的空间里
永远都留着些无比现实的事物
让你白痴得抒情不起来

我把额头贴在双层的冰凉的窗户上
我给你发了短信
说我看见了一道闪电
象是一个人的眼神
这眼神绝望冷酷并且充满了愤怒
那些坠落的雨点象是确确实实的打在了我的头上
又顺着眼睑流下来
象我哭过的无数白痴的眼泪水
和皱褶着抬起来的
发酸的眉眼

火车穿越在夜色的很高的地方
遥远的低处能看见些被雨水打湿的灯光
他们不太耀眼
象亲人思念你的目光
让人的肉麻的情绪
就象这收不住的光线一样放散出去
而这被泛滥的抒情
正抵御着这个改良车厢所带来的
酷到不能再酷的冷气系统

我看到隔壁有个女人
把窗帘拆下来盖在身上

不停的在一些地方的周转
使我的身体在很多时候产生了幻觉

这幻觉同时也来自于厌食,
和一些不和时宜的睡眠
以及短促睡眠里惊恐的梦魇

还有流鼻涕过多的脱了皮的鼻子
还有肿着的深夜的眼睑
和被太阳晒爆了皮的晒黄了的脸。

眼前的一切,
窗外所经过的黑夜
以及过去的一小时发生的
见过的图像

使我的幻觉超出了头脑所能活动的负荷
所以我呆滞得抵御了这一身冻僵的皮肉
但是无力抗拒来自身体内外的晃动而带来的不适
是的
我是一个什么都不晕但是晕火车的傻瓜。

于是我开始幻想
自己是被火车揪着头发跑的风筝

身体在速度的震动下飞着
并且很具体的感受潮湿寒冷
和来自头皮被揪着的疼痛的撕扯感

心脏在承受节奏和感性翻转带来的捶打,
这使我怀疑在那儿飘着的
不过是我的皮,
我的头发
剩下的一切都被冻僵了
我只是目不转睛得瞪着我发酸的眼
看着那些闪电
间歇袭来
它们强烈和短促的经过我的身边
以至于我都误以为
要听到它巨大的喘息了

我望向远处的目光里全是自己的影子。


到达的那天晚上,
我去见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络的朋友。
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她喝了酒。
然后吐了,
坐在街边,一个夏天的晚上

她傻傻得笑着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放松。
我拍了她的照片,迷蒙的睡眼。

那天我穿了很严肃的黑色裙子
我说是因为那天上午去参加了一个葬礼
她先是笑,不说话
后来不理我。

那个葬礼是我舅母的父亲
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他
很慈祥的样子
那天人们都很悲痛
他们都哭了
老人看起来很安详

可是死去的人是不是很快就会被人们忘记呢
我们坐在路边上看着教堂
发了很长时间的愣

她吐了又吐
然后也不说话
背着身

我记得她问我为什么要向她提起死亡
我葬礼的穿着,黑色的裙子
让她想起她的父亲
她父亲一年前去世
她非常想念她的父亲

于是我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只是愣着
看着教堂旁的那盏灯

那天晚上我梦到自己怀孕了
我还打电话说我没有心理准备要一个孩子
于是我就开始呕吐
一直吐一直吐

吐出所有的,吐出一个黄黄的
象血蚯蚓一样的东西
它是我的胚胎 是我的小孩
它象鱼那样,张着嘴
在空气里窒息
它不能在空气里呼吸。
它只能活在水里
看起来那么奇怪
有一些象翅膀那样的手和脚
我想它还活着
只是不久就会死掉。

我把它很紧张得托在手心里
它大口大口的吸气,
张着嘴,
我觉得它在窒息
后来就消失了。

我醒了以后
觉得很惆怅

天上的云层一直变 一直变
我想我如果再这么继续说下去
就会没完没了了

回忆和梦境
真是会让人情绪低落
我想我还是应该学会忘记
只是我想把这所有的
都送给我的朋友
送给离去的人和事物
我想念他们

所有过去的都过去了
所有的将来都还要继续
我只是做这个来纪念它们

它们已经离我很遥远
很遥远了。


-滚屏文字:

在天上,在街上,在看不清的草上,我注视着他,我看见他的灯很亮,把我的整个眼前照亮。我赖在车座上,歪着脑袋,我说我没有力气,我攥不紧我的拳头,我看见的是城市上空的天线,那些移动的物体在这些界限上弹出高低不一的声音,有时他们很混沌,而有时很尖锐。我仰着看那些天线,它们划分了天上的色彩,各种灰色,东一搭西一搭的,我呆呆的眨着眼睛,后来天就黑了。我想念夏天正午孤独的阳光,那些眩目的桔色的阳光落在我闷了很久的皮肤上,带来灼伤的刺痛的红色……忽然想起以前说过下辈子投胎要做风,做不成风做沙子也行,风里吹着沙子,沙子里透着风。 我不能够忘记这躲藏在树荫里的笑,看起来就象把什么都释放的样子,我说我一点也不觉得紧张,而脸颊在阳光下跳动着。风把手心里的汗都吹走了,攥起受来发现空空荡荡的,而此刻月亮已经升起到楼和楼的缝隙里,傍晚的光都是蓝的,连温热的脸颊也是蓝的,在鼻翼和眉心泛起油光的时候,我说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在树阴下睡着了,现在都已经是傍晚了,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这周围的样子,这是我睡过去的第几个午后的树阴呢,周围都不一样了。我说我一点也不紧张,我颤动的脸颊在此刻的光线下已经看不清楚了,我咬着的下嘴唇开始觉得疼痛,当嘴角和赤缝里有点咸酸的液体渗出时,我终于明白我大概是丢掉了什么。青春大簇大簇得落下,就象打结的头发被梳子生生得扯掉。偶尔在某个阳光下的镜子里,发现扯落过头发的发迹,开始长出新的小毛毛了,它们直直的竖在头路分开的地方,象是春天发出来的野草,杂乱的,毛蓬蓬的,在逆光的时候格外有趣。青春也会象头发那样乱蓬蓬得长出来就好了。我假想我是站在沼泽里,接吻的时候抬头看见枯树,我耸了耸肩膀,想起那些个远去的白云,用手绢狠狠得擤了鼻子。我的脑子坏掉了,这是你说的。妈妈说是因为我睡得太多了。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做了太多的梦沉入到太深的梦的洞洞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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