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大豆（Davide Quadrio，以下简称Quadrio）：艺术家是不是很有权力的人？你希望拥有很多权力吗？
杨福东（以下简称杨）：我觉得艺术家应该是很有权力的人。这个权力是针对自己而言，他可以给自己最大的自由。

QUADRIO：你现在还看书吗？你认为阅读对于艺术家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杨：我现在看书少了。但我觉得看书对艺术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现在对看书的感觉就是每天都认为自己很忙的时候就憧憬着过两天就看书，就这么一个状态。

QUADRIO：你认为一个有艺术创作力的人必须具有精神支柱吗？你有精神支柱吗？
杨：没有特指精神支柱是什么。但是我觉得如果你还想做点事的话，艺术家个人的话应该有自己的精神信仰。

QUADRIO：那你怎么解释这个精神信仰？
杨：这个信仰可能就是说在你心里有一些真正的你相信的你可以说是理想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值得你去往前走的一种东西。

QUADRIO：这种信仰也支持你艺术家的工作和生活了
杨：对，这个东西有的时候是看不见的，但是就是它推着你往前走，你只是一个执行者的感觉。

QUADRIO：你对艺术和恐惧有什么意见？
杨：恐惧的感觉倒是没有什么，就是有不相信自己的时候，我觉得这个是比较可怕的。

QUADRIO：所以你觉得你当艺术家不相信自己的时候是比较怕的？
杨：因为这个不相信的感觉还跟那个有些艺术家做作品他有一种怀疑的状态，那个怀疑和不相信还是两个状态，所以我也说不好。

QUADRIO：你怎样处理艺术评论家和他们对你的作品的意见与看法？
杨：孔子说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吧。就这样。

QUADRIO：那批评家给你什么看法的话吧，你觉得对你的作品是怎么样的影响？
杨：他的影响是个很奇怪的感觉。一些评论家的文章他的思路比你清晰，可能有的艺术家在做这个事他可能不是特别有条理性。

QUADRIO：那你觉得，批评家也可以……，怎么说呢，把艺术家变成自己的，……他就看你的作品，不一定他们真正的……，他们就写出来了。
杨：其实一方面我觉得评论家好，某些方面和普通观众也有一样的地方，他看这个艺术家的作品的话，他可能会站在这个位置上……

QUADRIO：但是你觉得是不是很多批评家他们也不认识，就去写……
杨：我比较喜欢这样一种评论家，他看过你的作品，他有感而发。有其他一些写文章的人，它仅仅是在网上看过图片，衍生出来的评论。我觉得这个有很大的区别。

QUADRIO：这是一些问题是吗？
杨：对这些会是一些问题，从某些感觉上他并不了解你。是断章取义的一些评论。

QUADRIO：有没有对自己的艺术家身份产生过怀疑？
杨：我觉得这个没必要产生怀疑。你在你想做的事情里面，你在做，我觉得也挺好的。换句话说得更直接点还不如说艺术工作者，这个可能更实际一些。

QUADRIO：艺术家是否是会腐败的人？你会腐败吗？
杨：你说的腐败是什么样的腐败？一种精神腐败，一种物质腐败。这个东西很难说。

QUADRIO：但是你这个腐败……
杨：如果谈到精神腐败，如果艺术家的精神得到很大的满足，……。说偏了……，他会有很多失落感。他这种失落感很难说是什么东西，因为腐败是很多奢侈的东西他得到了……

QUADRIO：精神的腐败毕竟不是物质的腐败。
杨：对，物质的腐败很多艺术家就像普通人是一样，能得到好的生活当然是更好的。

QUADRIO：艺术需要忠诚吗？而且是永远的忠诚。
杨：我不知道忠诚最大的概念有多大，但是我觉得艺术需要真诚。
QUADRIO：你觉得你对艺术是一个很有真诚的人吗？
杨：我觉得我很真诚。

QUADRIO：你认为艺术对社会最大的贡献是什么？
杨：没怎么想过他有什么特别大的贡献。

QUADRIO：但是不管怎么说，艺术跟社会总会产生关系？
杨：这么多年下来，除了他正常的生存生活之外，他一直在改变它的思维方式。 

QUADRIO：有什么……
杨：……我觉得。

QUADRIO：那怎么样……
杨：很多时候艺术是在无能为力的那种改变人的思想，没起到什么切实的作用，但是事实就那么慢慢的改变。

QUADRIO：在你的职业生涯中，何时觉得很特别，很不一样，何时又觉得很沮丧？为什么？
杨：首先做你喜欢的事情，做艺术作品。首先我不太同意“职业生涯”这个词，我觉得这个词很奇怪。我很难想象NBA任何球员，比方说……然后受伤不能上场。但是我觉得首先不能以职业来定。

QUADRIO：但是不管怎么说，肯定有一个工作当中有过时间吧，你觉得怎么特别怎么不一样……
杨：有很多艺术家刚开始的时候做作品都会遇到不同的困难， 这个时候艺术家的问题就是他选择的方向，一种是坚持一种是放弃。对所有艺术家这都是个困难的问题。

QUADRIO：你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艺术家，对社会及文化负有责任吗？是怎样的一种责任感？
杨：这种责任就像刚开始说的问题，你相信自己的一些精神信仰，这种信仰首先是对自己负责，对社会负责。
QUADRIO：但是也有点不一样的吧？
杨：因为小时候收到的教育就是你从小事做起，从自己做起。都是从小做起，所以我也没法说艺术家对社会绝对的贡献。
QUADRIO：但是你不以为今天就看上海的文化和艺术的发展，不管怎么说，有艺术家的工作，也就推动了文化进一步的发展。你觉得在上海的艺术家。有没有这样的一个感觉，对文化环境的一个……
杨：这种责任的话，……就感觉是这种年轻艺术家集体的力量。他们的想法就是最容易走到前列的。
QUADRIO：就是一代一代的……
杨：就是做下来会有很大改变。

QUADRIO：当你决定称自己为艺术家时，周围的人，如家人、朋友，如何看待这件事？
杨：有时候很简单的反应，首先吧你从事所谓的当代艺术的活动，所有的家里人或者是朋友不是圈内的朋友他会很怀疑的一种态度。不相信，有点像走的是个很虚的。。。或者是不靠谱的这种事情。我还是从我家里比如说我父亲母亲，比如说我爸妈那感觉现在他也开始相信当代艺术不是坏的事情。然后起码他知道这个孩子可以挣到钱。就是说这是个能生存的，所以我觉得作为很多艺术家起码都会有这个感觉。这个问题是你不得不做的一个事情。变成一个你的生活和你的职业。做艺术家也好，拍电影也好，都是比较辛苦的事情。艺术家也肯能生活的很好。家人担心的就是你生存的问题。

QUADRIO：艺术会不会引发争议？你认为艺术应该引发争议吗？
杨：肯定应该引发争议，因为这个作为一个新的东西，他出来以后肯定不是100%的人都觉得他是100%的好。

QUADRIO：那你怎么解释好的……
杨：改变了相对固定的思维方式，用很简单的思想重新考虑这个事情。

QUADRIO：你认为艺术和文化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杨：就像你现在穿的毛衣，一个是正面一个是反面。

QUADRIO：那艺术是正面还是反面？
杨：那得问织毛衣的人。

QUADRIO：你认为艺术史与思想史之间是怎样的关系？艺术史是不等同思想史？
杨：对我来说这个有点大，我不是地球仪上面那个轴，所以我不敢下这个结论。

QUADRIO：作一个艺术家你认为什么是“风度”？
杨：所谓的一个风度有很多种，我可能理解为艺术家的宽容。
QUADRIO：那你怎么解释这个宽容度？
杨：就是怎么说呢，从很多细节的事上，他的处理有非常的以他的……去对待。

QUADRIO：你认为艺术和政治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
QUADRIO：你觉得艺术和政治有关系吗？
杨：这个我不了解。从本人角度我觉得艺术和政治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有很多的人会利用这种关系。从艺术家个体的话未必关心政治，但有一部分艺术家可能非常喜欢政治，因为他觉得这是他进社会的一个非常好的工具，方法。

QUADRIO：那你觉得这和艺术家的精神支柱有关吗？
杨：不是。我觉得他互相来用这个方法来做事情吧，我觉得他是有一个目的性的，这个不好说是什么样的目的。

QUADRIO：艺术和政治和政治的关系会……？
杨：这也很难说。因为我觉得现在很难说谁来衡量什么是标准艺术什么是不标准的艺术，所以这样也没法去下这个结论。可能这个东西是不合适的。所以有很多还是地域的……，也很奇怪啊。

QUADRIO：你认为艺术和道德标准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杨：我觉得有时候有点像是……

QUADRIO：或者说艺术家和道德的关系是怎么样？
杨：南辕北辙的关系。

MC：艺术家是道德的破坏者？
杨：艺术家并没有能力改变这些。就是说从传统道德，……跟一些所谓艺术，和社会的宽容度有关系。

QUADRIO：所以艺术根表征的道德有怎样的一种关系？
杨：我觉得艺术家应该有自己的道德标准。

QUADRIO：你卖掉一幅作品后，是否会想念它？总是知道它的去向吗？
杨：不会特别，但是我觉得起码我该知道他去哪了。

QUADRIO：但是你会把你觉得特别好的作品……
杨：对会有自己特别喜欢的作品，那个我希望会知道知道去哪了。就是自己比较上心的一些作品。

QUADRIO：你觉得这样你可以照顾它吗？
杨：对呀，我觉得是。

QUADRIO：艺术是大规模生产的产品吗？它应该成为大规模生产吗？
杨：如果它是个好东西，我希望它大规模生产。

MC：……针对……教育……怎么大规模生产……
杨：这个东西没法说的，因为有很多树杈，你要教育的话，也不一定。

QUADRIO：对我也同意你刚才的说法，就是说电影吗，不过是哪里都能看到，但是，就是说其他的艺术，比如说照片，……不是一个商品
杨：这个会出现很多问题。如果大规模生产，比如在画册里面，如果全世界流通，画册可能是很重要的一个交流手段。但我觉得大批量这个生产是好的，包括网络传播。很多艺术家就是通过网络学习，或者图书馆学习。比如说我特喜欢比如说像……某个电影，以前就是通过录像带。
QUADRIO：嗯。

QUADRIO：你会资助需要支持的艺术家吗？只是赞助他们吗？
杨：会的。但是要是我有所了解的情况下。是一个艺术家都会，如果我的能力可以做到又有所了解。

QUADRIO：你认为艺术和奢侈品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杨：这很简单，有些东西是钱可以换来的，有的东西是钱换不来的。艺术可以说他是奢侈品，当然有的艺术是钱换不来的。可以把皮买下来，神买不下来。

QUADRIO：你怎样为你的作品定价？你怎样评估它们的价值？
杨：怎么说呢，有的东西是不能根据正常的市场来定价。

QUADRIO：但是价值呢？
MC：你怎么评估你自己作品的价值？
杨：这看对谁了。

MC：那这个衡量的尺度是艺术家内心还是艺术价值外的某种标准？
杨：从我的角度来说可能只能给出更多艺术家自己对自己作品的一个认可。我也没法说别人怎么评价的。

QUADRIO：那你觉得这个也是艺术家的一个责任吧。
杨：很多艺术家都会认为自己的作品是最好的。或者起码有一部分的作品是自己认为是特别得意的，但别人看了就一般。
QUADRIO：……
杨：对，因为有的艺术家的作品不一定是对文化的超越。或者说，他已经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公众认可度。这种价值又是不一样的。

QUADRIO：你怎么看这个价值，有怎么样一个看法？
杨：什么是自己的好作品坏作品？这可能就是自己的用心程度。你知道自己非常认真的在做这个作品，你就知道这个作品对你来说是一个好的作品。

QUADRIO：你认为策划人是为艺术家服务还是利用艺术家的人？
杨：可以说是一加一吧。

QUADRIO：你认为和画廊老板分摊你的经济收入是合理的?
杨：我觉得可以。

QUADRIO：你觉得是一个正常的一种习惯……
杨：这前提是互相信任，互相帮助。
QUADRIO：也不一定是钱的问题吧。
杨：这是互相信任的问题。

QUADRIO：你的作品是一种产品吗？
杨：怎么说……我觉得是作品。
MC：即使进入了流通领域，也不是产品。
杨：对，我觉得我认可这个说法。

QUADRIO：你认为人们应该理解你的艺术作品吗？你的艺术需要别人理解吗？
杨：我觉得是需要的，而且我觉的是有更多的人了解这个作品是个最好的事情。

QUADRIO：
引用“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唐. 张璪
现代汉语解释：艺术需要从自然中得到灵感，并最终和自己内心的艺术理想相融合。
你觉得对吗？或者有怎么样的看法？
杨：我觉得是对的，这句话。其实现在做作品对我来说是有感而发。也有些想法。。然后可能心里有感觉。但可能随着几个月一两年你发现这个想法从生活当中变变变，可能这几年也没忘掉这个想法。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做，就这样。所以很多时候都很尊重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