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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匣子实验感受

作者: NuNu 2011-07-14

“什么都没有!” “到底有多深?” “里面有东西在,是活的吗?” “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准备好被摸了吗?” “我不要不要!” “你真美!”,“把门关上,不能有光,有光他/她就不动了。” “在里面会被怎样?” “算了还是不进去了” “我已经第三次进来了” “是个真人啊!” “你摸着墙慢慢走…” “他/她不会伤害你的” “我有光源..” “一会儿就适应了” “ 不要强迫我!” “辛苦了,不容易!” “这就是作品啊,是作品!” “我操,我够了,你们自己慢慢玩儿吧” “什么都看不见啊!” “有鬼吗?” “它/他/她不说话的。”

这些是我能记起的观众在黑匣里留下的话语,顺序不分前后。乍眼一看有点像小说里一段错综复杂的非逻辑性情节,明显的是里面包含着恐惧感、摸索感、猜测感,还有收获感,更有动感。既然是用文字来描述我对黑匣子实验的感受,借用观众所说的话语来一点慌乱无序的氛围作协助也不妨。社会的文明和城市化了的生活,人缺的不是理性,就像有些在黑匣子里眼睛一看不见就立马掏出手机来照明的观众,那种对身体掌控能力的自信,Playful的本能,孩童式的好奇已渐渐消逝了。

在一个几乎见而不视的黑暗环境,人们本能的要将手伸出想抓住什么,这时内心与身体的直接对话所产生的不再是满载思维的头脑,而是一种赤裸的“Being”,全身上下似乎空落落的, 但真要敲上一敲,有回响……

我从未在有意识的状态下处于黑暗的环境长达3个小时,要说与我曾经闭着眼舞蹈的经验来作对比或者作概括性的区分,一种是以关闭眼睛的功能为游戏规则,所以在闭眼之前要较为技术的用头脑记录周围环境的设置,然后以编舞性的策略和想象来带领和去抒发舞动着的身体的情感; 而另一种表述起来便简单的多了,就是我只管睁着眼,但却看不见!这真的简单吗?想象一下哪天现实变成如此,鸡皮疙瘩掉在地上一大摊也不知道。在未进集装箱之前,我已经寻思万分。然而作为一个肢体表演的存在身处这个集装箱,但却不被在场的观众着眼看到,看不见的表演还算表演吗?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收到了一个尴尬的题目。不过再想想,我倒是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制作乐器,用呼吸来谱谱乐曲,哼哼调儿,再用体内的能量给室内调调温度,还有恳请我的耳朵和嗅觉来指引方向,这样打算着我套进了白色带帽连体装走进了那个黑匣子。刚进入的起初几分钟内,视网膜还未得到调节,眼前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境遇真是少有珍贵,当然我有的是时间,分钟流过视网膜就得到了适应,感光系统的修复和增长使我慢慢了解到集装箱内红外摄像机和录音器的位置,以及“出口”两字的LED光源,所以室内存在的任何物体的形状我都能视见。我还是带着任务感和使命感的,摄像机的背后是整个实验的后台,从一定程度上,我还要掌控着室内一切发生的“安全性”,与观众的即兴交互也不能是随性互动的; 再者我也需时刻留意着静坐在集装箱深处的胡介鸣,身体的流动将会不停地改变我们之间的距离关系。另一面,黑匣子里的观众倒是可随性出入的,但这取决于在进入初始的几分中里黑暗给他们带来的感觉,他们完全看不见时,我便成了他们的秘密观众,观看他们所展现的形形色色的“表演”。

扔块石头测测深浅,嚎叫一声听听回应, 走动一下量量距离,抓着身边某人的手苟且求生,还有什么理性工具可以用来挣扎和依赖?或许答案是: 我只剩下我自己了。平日以视觉所掌控的那个世界突然被黑暗从身体里抽走,身体似乎失去了轻重感而不能自己,迎来的先是反抗,慌张和害怕。这些来自于观众的第一本能反应我都历历在目。还有一个观众从推门进入开始的第一句话:..什么都没有啊..。黑暗倒底有多黑是每个人心中不同的自我阐释,黑也可以是一种毫无意义,所以那个观众随即便推门离去。留下的观众因时间和耐心慢慢获得了一丝微薄的视觉感知,他们骚动起来,试图真正的探测和寻找自己的存在。我像是看到了几个“煤矿工人”,如果嫌气我的用词,我可以改为“黑暗天使”,总之他们都是在黑暗中的肢体运用者,在空间里开始微微改变身体造姿和挪动脚步,而我却时而翻越在人站人之间的墙面,也时而蜿蜒穿梭在他们的侧身之间,动作愈来愈兴奋起来,放纵的呼出和吸进空气的过程中途能获收到对面媒介所带来的反射。黑暗中,人们的动态,知觉和直觉正慢慢苏醒,“黑”便被不知不觉地抛向脑后,还有依然静坐在深处的胡介鸣-那个有待被发现的存在的元素。

作为一个没有身份的身体,我也经常获收到来自观众的取名定义。有人把我称呼为“鬼”,也有人称呼我为“男人”或“女人”,还有一种称呼是带有悬疑的“它/他/她”,更有人称呼为“作品”或“东西”。然而没有一种称呼在此显得不合时宜,像我这样的一个相对抽象的形体形态出现在他们周围,必然成了他们在当下感知的化身, 这些化身们又与我自身重叠交织在一起,有时他们还相互交战。做“鬼”是不易的,一个名字向我掷来,我得分清眼下存在的是只恐怖“鬼”、冒险“鬼”,恶搞“鬼”还是胆小“鬼”…更近一步说,每一个对我的称呼就是对他们自身的反照。然而,在没有使用文字语言的情况下向黑暗中的陌生人介绍自己更是件挑战的事情。平日以眼神为交流的首要途径在此显得无能为力,对对方的姿态和性格更是无法预先获取和了解,

这种情况下的自我介绍不能凭以往的模式来衡量,大家都需要耐心和勇气用作自我调整,特别是刚进入黑匣子的参与者们,还未及时感知到周围发生和存在的一切,即便突然间意识到其它物体的存在可能,也不见得可以进入相认相知的主题。但我仍然视见有作自我介绍的必要。与其在黑暗中不自觉地隐藏或消失,甚至给某些后知后觉的观众造成突袭的惊吓、莫名和拒绝,相比我更愿意选择主动出击,向他们作个自我介绍。毕竟什么“名称”都不太好当,我们家的猫从未向镜中的主人奔去,我想要散发点“人气味”。气场,温度,距离,肢体行为和听嗅觉成了我和观众之间实在的交流平台, 那些微小的动静能使我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和我处于同一个空间层面,他们的身心合一才是我能够作自我介绍的筹码。对话没有什么设定好的主题框架, 即便双方运动过程中的动与静在外表上有明显的区分,那也是能量上的一种即兴处理,更是我迈近一步的动力。当他们能够感知到我的肢体信息,他们便用相像的“语言”来和我进行对话。我向前迈了一步,他向后撤了一步; 一只45度倾斜的左膝盖正在征求那边一只直立着的骨盆给予重量支撑,从低空伸出的手臂在护举着从他头顶狐线划过的小腿…… 慢慢地,相互的“自我介绍”上升到了一种相认相知。除了是一个被相互信任和接受的存在体之外,还多了点儿“人情味”。 我也时不时地去靠近那个仍然静坐深处的存在体(胡介鸣),看看它有否在原地慢慢融化。存在之余,期待之外那本是一个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3小时,汗珠已渗透了我整件连体衣装,不闷,还交了几些个舞伴儿。那真的是一起共舞,一种来自于本能的即兴表演,不用言语的节奏配合,自信地技巧切磋,七上八下顽皮地张力对比,和那掺杂着共鸣的震动,我怎么也不愿用勉强的文字去继续描绘。这些人平时去了哪里?名片没有留下,取而待之的是那份宝贵的不知不觉。

黑匣子实验充裕而有挑战性,可预而不可控制的还是黑暗中来往的人和观众。虽说谈不上不安全,但有一种“危险”始终向心头袭来,无法放弃不顾。生存在工业化急剧发展的现代社会的人和人的身体无不和机器纠缠在一起,甚至是每时每刻都无从脱离。这种可怕的趋势造成的结果就是人最终是生活在没有现实更没有真实的世界里。我还清楚的记得集装箱里的那个观众,他从踏进门的一开始就一直盯着手里的手机,我在他的周围来回的运动试图把他的注意力从手机上挪开,直到伸出手去遮盖他手机屏幕的光源,结果他的确有所反应,他身体连带跳起的大叫了一声“啊!”,就如他刚刚被打扰到的是一只魔鬼的手。也好,我以为他会从这一刻转移注意力,至少我吓到他了,我正在期待他开始知觉到周围的事态变化和身处环境,但令我感到惊讶和害怕的是他尖叫之后还是顽固的继续面对手里的手机,那种画面就像,除了那张在手机灯光照射下的脸之外,其它的一切都在真空消失。这是着迷,强迫性,还是意志呢?我想到六七十年代的嬉皮士脱去衣装置身自然-Let.s get lost! 我也想到刚出生的婴儿与母乳的必然关系,我甚至想象着自己飞起来掀翻整个集装箱,这又会产生何等变化呢?真不愿朝这个方向想象下去。

把手机忘掉一会儿吧,人们。

这不将给你造成太大的灾难,老实说,也不将使你富有。只是每次飞机降落之后,你才能重新体验再次开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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