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nghART Gallery 香格纳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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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呗!

观杨振中装置展 作者: 殷嫣 十二月,2006

如若你这几日经过香格纳画廊的H空间,或许你会朝里扫一眼后便木然离去,因为从里面的嘈杂和不时传出的“不要动”的喊声会让你以为此空间正在装修中……

或许正当你就准备这样顺其自然走过的时候,突然间你被从你身边发出的打鼾声吓了一跳。于是你开始驻足寻找这声响的出处,猛然间发现在你身旁的这垃圾桶正是这声响的发出者。你好奇不已的想一探究竟,于是乎伸出手去拍拍这位沉睡中的垃圾桶先生,顷刻间垃圾桶的口会自动张开,仿佛苏醒一般。当你开始欣喜若狂的盯着这个奇特的家伙看时,没有一会儿它便又会自动合上投物口继续的憨然睡去……你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抬起头仔细一看,噢,原来是杨振中的个人装置展览,这个垃圾桶也是其中的展览作品之一。

进入展览空间,灰黑色的墙面制造着某种厚重的压抑感,工业文明所带来的机械营造的物质世界在这里越加凸现。这时你终于明白“不要动”的喊声究竟出自何处了,同一个人在依次排开的十二个荧屏中一直不停的说着或喊着“不要动”这三个字。随着镜头和灯光扑朔迷离的移动和闪烁,使我们在视觉上会觉得此人晃动的厉害,但其实上这是一种假相。也许在这纷繁的世界中我们通常会被表象的东西所迷惑或被一些看似有气势的强硬弄得一下子不知所措,这样所造成的一时心绪的烦乱会让我们迷失而乱了手脚,以至于在没有认清事物的本质前就放弃了。有时甚至我们把自己抛进了自己所营造的圈子或障碍之中都不知道甚至不能自拔,迷茫不以。“不要动”这件作品或许试图在给观者一种走出迷局的引导……

悬壁倒挂的不锈钢微型东方明珠让我们记起他曾在其影像作品中的“轻而易举”, 他的那一招“乾坤大挪移”的功夫,那幽默而略带轻狂的视觉表达,传递的是对所谓另一种现代性创造的置疑和忧虑。今天这里“轻而易举”的影像展示的又是另一招,晃若中国杂技中的“顶功”,在对这“东方明珠”的“高难度”戏耍中,杨振中似乎为我们预示着要掌握这个“平衡”是多么不易的一件事,随之而出的联想也是让人不言而喻。

走进展厅深处,一支悬在半空中的弓(作品:“无题”)格外的引人注意。当你看完幕布上所呈现的杨振中在用此装置所完成的拍摄试验时,你肯定会很会心的笑。你仿佛自己也和被射出去的“剑”一样,体验了瞄准物体后所经历的一个抛物线飞翔的全过程,让人晕眩不以。兴趣昂然的你忍不住再来自己试试“身手”,也随着这镜头飞了一把,体会下艺术家完成创作的过程与欣喜。说到这个作品就不得不提到在同一展厅中陈列的另一件作品“梦游疗法1”。它同样是让你体味一种视觉,你的视平线是同一个小车的高度等高的,在小车上安装的摄像头带着你在一个看似狭小的空间里乱转,从这个简单拥挤的家里的一角转到另一角,这种无规则的一进一退让你不时觉得有些目眩神迷,这或许就是“梦游疗法”的妙处吧。你同样也可以自己体验一把,操纵着那个带着镜头的小车在H空间来一次自助“梦游治疗”。
  
在这个空间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作品“围”的装置。它是一个由轮椅改装的奇特家伙,在轮椅上部加了一个哥特式的尖顶,顶端悬挂倒置八台摄像机,机器镜头与安装的反光金属页相对,这样做能使四周成像。杨振忠利用这个装置所完成的“里里外外”(也叫做“魔与道”)作品的拍摄让我们在惊叹其想象力的同时也感受到他对我们生存空间中的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体悟是多么的深刻和富有见地。在拍摄中他让人群把他围成一圈并让大家保持着严肃的面部表情。摄影机记录下了当他坐在轮椅中央操纵着轮椅向围绕着他的人群冲去后又被推开这样一个不断反复的过程,人们冷漠和麻木的表情在观者的视野里乎近乎远的闪烁着,让你感到惶恐不安却又无法逃离。就像钱钟书在《围城》说的那样: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后来爱迪生的直流电输给了交流电》(2003)是他另一件广受关注的作品。这部装置作品由六把不同设计的按摩椅组成。它们是现成品,但已失去了保健和室内装饰的作用。显然这些椅子仍然可以运转,它们的机械装置清晰可见,齿轮和皮带均以不同的形态运动着,做出使人后背得以放松的揉捏或轻敲。但是这些失去了填充物和柔和表面的椅子,如同骸骨般,奇怪地有种拟人化的感觉,而让人忘记了这是通电的椅子。它们发出的声响,呼呼声和有节奏的敲打声释放着恐怖,回响在它们所占领的空间之中,似乎正回应着人们在按摩时得到快感而发出的喊叫声。椅子和观众之间的关系经由自我认同的各种可能性而展开。这些椅子的形状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它们的拟人化,其被剥去的表面提醒着我们:肉体的消失恰恰是我们的终极命运。对死亡的强调,以及对生物再生现象的关注,正是杨在作品中所实现的其艺术主张的中心:所有形式的生命之本质趋向。

在夜晚移动开着快门的照相机来画画,杨的“灯箱”(2006)让光似乎在很随意中就留下了经过的轨迹,轻快地舞蹈出烂漫。一样的城市,一样的灯光,因为这奇思妙想,带来的便是欣喜和轻松,让我们感应到那种有悖于常态的游走。

当我追问着杨他做作品的用意是什么时,他轻快而略带一丝笑意的对我说:“玩呗!”这句话似乎在突然间点燃了我脑海里有些固化的思维细胞。是啊,对于一件艺术品所要表达的东西,确实是很难用一个什么中心思想来确切概括的,观者的不同体味也不尽然相同。寻找作品中蕴涵的与自己相近的灵魂而为之感动,我想这便是艺术的真正魅力所在。

此刻,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戏剧演员梁天在一个小品里一直在玩一架遥控飞机,但不幸的是他总是被雷劈到。有趣的是,他每次被劈时,不管是如何之惨状,当别人问他时,他都能平静而淡然的说一声:“玩呗!”这种执着让我们在为这荒诞开怀而乐的同时也更多了一些莫名的感动。

继续玩下去,并玩的好,玩的开心,我想这正是杨振中所满意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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