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持十字，站到了当代艺术史的某个段落中间。
这就是身兼艺术家和建筑师于一身的丁乙，而他那蕴涵严酷、冷峻，体现准确的数学之美的十字符号，则重复且多元化的出现在他任何的艺术表现形式里。于是我们与丁乙有了以下的对话，感受当他的十字出现在那些绘画、雕塑，以及建筑设计中时，是怎样的在动荡与不可测定的抽象之思中，领悟一种来自均衡和稳定的呼吁。


为什么您一直把十字运用在您的艺术创作中，是否有其特殊的含义？

并没有很特殊的含义。之所以选择十字，一是因为在80年代的文化背景中，对纯粹的视觉语言的探索还处于朦胧状态，即使有些抽象艺术也还采用些具象化的手法表现，而我想切断观众理解画面时，所持有的正常的思维构想与共鸣，以十字这样一个简单的符号完全抽象的去表现意识，从而使观众无法在我的画中取得以往经验的联想，而是用新的眼光去想象。二是艺术要突破它原有的规律形态，必须做一种边缘的尝试，我学过设计，并在玩具厂做过2年设计，曾经的设计经验使我将设计的感觉融入艺术里，即艺术与设计相结合。十字是提取设计中一个技术术语中的元素，如印刷裁切开本时会有四个十字线作为标准。我是这样截取的十字符号。当然，在这之前我也尝试过其它符号的表现，最后还是觉得它最具平面性，最符合我要表达的那种陌生的绘画形象。


十字是您艺术的旗舰形象，有许多媒体解释过它的含义，但到目前为止，您对它是否有了更新的诠释或更深的艺术表现？

我觉得使用哪种符号不是绘画最终极的意义。最根本的还是画面的感觉和它所能挖掘的深度。以前的十字仅仅是停留在表象。我的目的是把十字创建成独特的形式符号，以区别与常规艺术形态的符号。现在我则把它认知为创作中最基本的元素，尽量弱化它，而注重画面整体宏观表达的东西，力求更深层次的艺术境界。


对于您创作十示这种固定的艺术手法而言，您觉得艺术形式的重复对您在创作上是否有阻碍？

我觉得不存在阻碍。就像有些肖像画家，他们一生都立志于表现人物肖像。我个人认为画十字符号与画人物肖像艺术创作原则是相同的。一张人物肖像的成功是在于把人物的神态和时代感正确的体现出来。而我画十字这样的抽象作品，也是把其精神力量和时代的感受体现出来。当然作为抽象艺术，最大的困难是怎样自身突破，产生更加新而有力的艺术语言。我的艺术转变也是伴随着时代而转变。比如说早期的十字创作是80年代中期，我们对工业文明很向往，加上年轻人的状态，画面十分严谨冷静，达到绝对的精确，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手绘的，追求一种不可思议的艺术效果。经过几年历练，想法上又有变化，认为精确不一定是表面的规整，而是内在的。那时画面开始自由起来，颜色也更有冲击力。后来又选用了木炭、粉笔等不同的材料体现十字。艺术总是在自我否定中不断挑战突破和尝试。现在我的作品与时代的关系更紧了。原来更多的表达个人化的内心，研究艺术本身小的变化关系。从99年开始采用荧光颜色作画，在上海这个大都市，我们每天必然受到新事物的冲击，而我的作品力图准确反映时代的特征。


您的艺术手法与那些不断转变的艺术手法有哪些不同点？

就我个人而言，从表面上来说符号没有变，而本质上却始终在变化的过程中。批评界对我有两种看法，一种是十多年没变；另外就说变得太快。这是站在哪个角度来看的问题，如果是在符号的角度是不变的，从阐述的内容来说又是变化的。所以可以说这是无法界定的。


十字的艺术语言与您的其它艺术形式是否有关联？您采用哪些手法来体现它们？

我用十字符号做过两个雕塑作品，一个是在北京的现代城，这是我做的第一个雕塑，它是纯粹化的雕塑语言。另外是在上海做的8米长的桥梁，这次我做了调整，它既有雕塑的艺术性，兼备功能性。它感觉上很接近建筑的本质。实际上，在设计公共建筑时，我并不想把十字的符号性强加给观众，这样太主观。所以在我做过的小型建筑中，便刻意的淡化了符号性。比如银川贺兰山房的别墅设计中，没有体现我符号的特征，完全从建筑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仅仅在细节有设计方面即窗户的形状与我近期画面的组织方式有着些许联系。在金华的项目上采用十字，在那装修时是将两块十字冲压的铁皮图型错位安置。为有效过滤弱化光线所设计的，建筑本身并没有明显的个人符号。因为作为艺术家我可以任意发挥，但作为设计者设计建筑而言，我必须宏观的考虑公众的使用功能。


是否有想过完全抛弃十示的艺术语言，全新探索一种新形态表现您的艺术创想？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我觉得还有很多艺术语言想法没有实现。一些工作没有结束。艺术的创作是有延续性的，尤其对一个成熟的艺术家来说。我会把十字的工作延续下去，用它去寻找挖掘更多形式的艺术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