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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乙:一份使用指南

作者: 虎墨恺 翻译: 丰静帆 2017-06-17

丁乙的绘画拒绝回答、限制或者被限制。无论尺幅大小,画面上色彩丰富的十字地图,以迷人的图案划分出透明的或是不着力的画面空间。但涉及解读、观点的表达,则没有灵丹妙药。近看每一幅作品,你会很快产生熟悉感,无论是密集图案中单个符号构成了作品从表面到实质的相似性,还是绘画中的重复、线条感以及排列组合,但即使有了这种亲切感,你还是不理解。确切地讲,不存在绝对的答案。每个十字都在说明这一点。避实就虚地看,不是拒绝而是不按部就班,这无关乎否认。身份一部分是由外界定义的,但也有一部分是由自身坚持的。丁乙的每一件作品都延续了这种不可思议的自我坚持。

“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中国传统文化、西方现代主义的影响保持距离,这样才能回到艺术的原点,真正意义上从零开始”丁乙说道。

作为笔者,我既没有陷入冥想,也没有企图解读。丁乙和他的绘画,都不需要我的解读。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懂绘画的内在意图。丁乙选择和流派等级相对立,和定位与被定位对立。无论着眼于丁乙的故乡上海,或者任何其他地方,在人类的历史、哲学和政治框架之下,丁乙或任何人的独立画作,最重要目的在于陈述或重述个性。格林伯格(Greenberg)说过,绘画是自发性的。所有需要解读(不是破译)的内容都包含再作品之中。没作任何隐藏,甚至是潜藏在下面的层次都被显露出来了。

是/否/开/关
丁乙的每幅作品都是由大量相同尺寸、倾斜或是直立的十字(+x)组成。有时十字被绘于白或黑的背景之上,看起来就像是漂浮在画面上。此外,在深色的基调中使用荧光颜料时,十字就像是悬挂于天幕之上。丁乙通过重复,描摹,组合来探索结构、符号排列的可能,这是一种博尔赫斯式的努力。

有一种参考架构称为“描红”,小孩在一张印有十字交叉格子的纸上学习毛笔书法。有时汉字被直接印在格子中由学生来描摹,有时也用笔蘸水写字,这样字迹干后纸可以重复使用。这个模型包含了许多种使用方式。从学生、使用者、作者、画家或者读者的不同身份出发,它既可以是工具,又可以是媒介。

同时,也有很多别的框架可以参考。有时十字呈垂直线状排布,可能是寓意东方传统书稿,或者《黑客帝国》系列电影里数据流的形态。一个基督徒可能会把重点落在“十示”;这是一种策略,游戏。就像徐冰发明的书法语言,当十字和方格与中国化语境联系起来时,总是能建立起通往传统的道路,或者是通往此处的可能性。格子包含了从古至今,以至未来,所有汉字,无论书写正确与否,官方或民间,遗失的或新创造的,繁体或简体等,整个中国语言的可能性。

但十字组成的既不是辞典,也不是钥匙。亲眼见到画作时,才能领悟到其中的相互关系,不是随机的,也不是口述的。丁乙的绘画无关乎证明答案,而是在深思问题。

反对定位的定位
x是一个十字。它标记出某个点位。它是一个点以及地点。+是一个十字。每个十字都是一个标记(mark),以及标注(remark),以及再标记(re-mark)。每个都标注着一个位置和陈述着一种(存在的)位置,它的主题和围绕它的建立起联系。后来的十字排斥、拒绝之前的十字。这种关系在近期某些椴木板上绘画作品中特别明显,丁乙由此可以刻入(或刻出)十字。一部由叙述和拒绝构成的历史由此诞生。

历史即是人类。一栋房子,一条街道,一座城市本身并无故事可言,但有人居住在其中,便会为它们撰写故事。换一个角度,把十字看成一个人类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特征。他们有棱有角,每一个都能够被具体描述,细微的差异都能被认真对待并诗意地呈现。这些个体,这些完整的存在,并非无法触碰,但最终仍然是无法定义的。这是肖像作品吸引人的本质,无关乎如何画得惟妙惟肖,而是关于未竟之事。有些东西总会逃脱。个体不可避免地被纳入系统,纳入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但另一方面,它也会越过分门别类。每一次重复,每一个十字,都在述说着这些。同时,也在拒绝承认它。每个十字几近相似,但仍独一无二。无论是否拒绝被阅读,个体的部分仍因拒绝定义而无可企及。

抽象和抽象性
重重叠叠的像素组成了色彩云,变幻出修拉或者莫奈笔下氛围作品。凭空猜测,这种形象上的相似性是绘画魅力的一部分。从色彩的差异中发现不可定义的美,能让我们在世俗中得到片刻休息,尽管这种美是投射。十字几乎不再是十字,但我们从密集的符号中看到了美。在创作过程中包含的手作感与大规模生产、机械化相对立,尽管丁乙看似是在不断复制符号。某种意义上,丁乙把自己变成了一台生产十字的机器,一个与时代错位的机器人,一个让我们不知不觉变成机器人的密码。他精细而孤独的工作,创造出成千上万隐藏自我的十字。走近了可以看到十字,而后退一步就能看到它们变成了许多闪着微光的色块,成千上万精细的十字自然而然地导向差异,基因进化演变出异常神秘的羽毛。

每一幅画都是经过几周甚至是数月一丝不苟的工作而完成,每件作品也的确如英文的painting那样由pain(疼痛)和staking(做记号)组成,有些是浅色背景,也有些深色的。图案看似随机产生的,但其实是远在随机效果之上的,因为丁乙的眼睛一直在判断下一步。这是一个有知觉的人探索的规律,在熟悉的范围内散步。

有些作品是在未做底的画布上,有些在木板上。有一个带嘲讽意味的系列是画在传统格子布上,包括博柏利经典格子图案,尽管传统族群符号、社会结构与成品布之间的联系也值得注意。作品色彩有些丰富,有些简单。有些和荧光黄、粉、绿的十字格一起脉动。格子时少时多,图形符号大多数是用单种颜色精心绘制,当然也有例外。甚至是像这样用毛笔画出相互不重叠的十字,也是一种解读的虚构。

近期的作品呈现出十字个体之间较为松散的结构。构成十字的线条变得延展,连接着前前后后的十字。图形穿过的这片黑色空间,被漂浮其上的栅格分割,仍旧可望不可即。线条织成的网形成了进入另外世界的窗户(不是钥匙),这里有更老、更大的画作,精巧而不可言喻的世界。它们意图保留抽象的现实,外来的躯壳。它们代表它们自己,有时会是另一种现实,一种由它们编造的现实,存在于丁乙自己的世界中。

Thibaut Verhoeven在关于丁乙作品中的冥想性和缓慢创作时写道:“正是这种‘慢’造就了一种深沉的放空状态,通过连续、重复、模板式的绘画动作实现一种从现实中有意识的抽离。”

城市

最终,密密麻麻的十字形成了一种构造,仿佛是十字本身的最大化复制构成了画面,而不是被画于其中(也许这就是丁乙经常在画面中留出些空白画布的原因)。另一方面,也可以把不断重复的符号组成的网络看成一张地图,或者是丁乙一直生活的城市上海。

试想蒙德里安搬到纽约后不久创作的“百老汇爵士乐”(1943),它总是被描述为纽约地图,不过是局部的。或许它是一张垂直地图,缝隙间夹着高起的格子。或者一张在纽约穿行的体验式地图,在纽约的四方形街区、高楼大厦间穿行,不分昼夜地乘坐汽车、地铁或是电梯。丁乙1988年-1991年的作品经常被认为受到蒙德里安非典型作品的启发。上海的大部分城区像纽约一样建成方形街区状。此处的关键点不是简单的联系,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丁乙就能轻松地将“上海”一词放进任何一件作品中,但他的作品都名为“十示”加上创作时间。从某种意义上讲,十字是一个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他们出现、淡出,来来往往。这里并存着秩序和混乱,宏观群体和微观世界。有时,一大块某种颜色的十字像风暴般冲刷了一片区域。有时,它们将这块区域点亮。也有时画面上一块特定几何形区域,有可能是街区、建筑,或者一页表格、一种设计……是另外的一幅画。所以随机性美学占据上风,在它发展过程中发现规律,在成千上万具体的判断、独立的笔触中诞生,以谨慎细微的作画方式避免轻松的一挥而就,也是在回避太多表现主义绘画中情绪化的表演。在拒绝解说中揭示真理。它本体论和存在主义的结合。

相关艺术家:
DING YI 丁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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