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时代的盛宴—— 有关这个世界的一个讽喻

刘立杆

而对郑国谷的评说表明,实际情形要更加复杂。郑国谷似乎偏爱以日常生活场景为观察对象,来巧妙地处理消费社会中人的生存状态。从1994年开始,他一直利用各种时机,用业余相机随意拍摄身边的人物和场景。然而那些有关日常生活的貌似原始记录的照片,实际上有相当多部分的人物行为和场景是刻意摆拍的,因而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经过他精心设计的乔装改扮过的现实。在他以《阳江青年的越轨行为》为标题的图片和相关雕塑里,那一系列越轨行为和对越轨行为的有趣戏仿,似乎奇异地既彼此抵消又互相增强了作品本身传达的紧张不安的气氛和令人震惊的陌生化效果。 郑国谷对生活本质探讨不感兴趣,他习惯于把内涵或意义从具体情境中巧妙抽空,而选择生活粗糙、简单的表象作为材料,表述一种突兀的、无所依恃的存在和荒谬感。他的作品始终暧昧地摇摆和游移在真实和虚幻之间、并因其在符合意义上的纯粹保持着形式上的稳定。在乍看起来充满童话气氛,如同抒情诗般纯净、优雅的《东京上空的故事》里,漂亮的玩具娃娃们快乐地飘浮在城市上空,但是由于它们和下面水泥丛林被生硬地组合在一起,又使得两者的关系更像是一种超现实的偶然相遇或误会——甚至,就连这些玩具娃娃本身也来自于幻觉或矫情的白日梦。而把《度密月》照片记录与60年代的宣传画看似随意和滑稽的并置,似乎重新构成了一个有趣的双结构,其不确定的寓意似乎有效地组接和混合了两个同样交织着空洞与虚幻、盼望与梦想的空间,并流露出冷峻的反讽和温和的自嘲。也许更值得引起注意的,是郑国谷那组名为《<博物馆、画廊、工作室>……或更多的空间和方向》的系列装置。那些新近展出的装置似乎可以更加清晰和完整地说明有关他创作倾向的令人眩惑的不确定性和对时空的诡异思考。在其中一件微妙的、即兴式的作品中,大堆散乱无序的玩偶和机器模型,似乎始终处于彼此孤立的、失控的、无方向的运动状态中。整个作品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聚焦的中心,或者说所有的东西都在逃离那个假想的中心,那只“田纳西的坛子”;由于这种向各个方向的逃离,每个物体似乎都变得突兀和刺眼起来。就我个人而言,我愿意把它理解为有关这个世界的一个讽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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