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移的城市和它上空的郑国谷

陈侗





“阳江的郑国谷”或“郑国谷在阳江从事艺术创作”——艺术圈中人大都这么说。在评论作品时将作者与南方的这一地点联系得这么紧，首先给予了一座城市以神秘莫测的想象，使它如同胡志明市一样有着令人着迷的异国情调；其次，还将地理上的特殊性附着在一个海洋性物质文明的爱好者身上。在大多数人野心勃勃地奔向一个又一个文化权力中心的时候，郑国谷毫不犹豫地扎根在阳江这个被人遗忘的城市，象报道台风消息一样，不时地报道他在这里的惊人的发现。这个年轻人并未真正脱离当代艺术的信息群，相反，人们误以为他凭借地理优势第一个截获了由海上传输的信息（后一种情况主要表现在他的作品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地发生着一些具有引导意义的改变）。对于那些缺乏方向感的人来说，阳江就象一块被郑国谷切出的蛋糕，可以搁在这里，也可以搁在那里。在不远的将来，这个地方自身的变动不居将使当代艺术的权力重心发生偏移。
在一般性的分类里，郑国谷的艺术创作属于“前卫”；在“前卫”的内部分类里，属于浪漫主义的再生，它们突破了手段、形式、主题、风格的限制。换言之，是一种超越形式的形式，凌驾于主题之上的主题，取消风格的风格。1996年的《度蜜月》完全打破了作品和现实的界限，它是“演习”，又是“实战”，因此除了被指定为“一件作品”，它几乎缺少任何“被作为一件作品”的因素。随后，新婚者很快结为真正的夫妻，而女主角更成为《罗拉1号》（1997）和《罗拉2号》（1997—2000）的代号和事实上的作者。就象高速公路的延长缩短了广州至阳江之间的车程一样，类似的延长也是《公元两千年，再锈两千年》（2000）得以引人注目的原因。人们相信，它是1999年《油炸坦克》的改造性的翻版。《油炸坦克》作为收藏物含有一个悖论：你要收藏它必然损毁它。《公元两千年，再锈两千年》就在这个基础上再一次质疑和嬉戏了“雕塑”的传统属性。在这件最单纯、最物质化、最形式主义（反形式）的作品里，郑国谷提出了生产、产品和消费三个概念，但是却消解了产品的形式。因为，非常奇妙而又重要的一点是：这些规格不一、形状不一的金属容器都是实心的。
不相信天赋的人认为是阳江给了郑国谷奇思异想，而相信天赋的人认为是郑国谷让阳江成为了一座漂移的城市：当你想说它的边上有海时，它就有海；当你说它是一座艺术的城市时，它就是艺术的城市。现在，我想说它是一座想象的城市，一座被郑国谷带着走的城市，它的缩微景观让世界变成了一口巨大的金鱼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