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迷津

江梅

薛松那些著名的“烧烤”拼贴作品，历来给人轻松诙谐的感觉，虽然近年来他“烧烤”拼贴的内容拓展得越来越宽泛，尤其是对于各种历史，社会的、政治的、艺术的……有关的经典形象与符号，总是以印刷品碎片的形式，被他信手拈来。他似乎扮演着在时空中优游的独行侠角色，面对着不期而遇的高手、情投意合的知音，常常于颔首微笑之际作小小的调情。他那些美其名曰“向大师致敬”的作品，俨然的摹拟表象下，若隐若现的灰烬碎片以及刻意选择的图象与文字，向人们传递着历史在艺术家手中被轻松重组的幽默信息。因而，人们最终对他的作品会形成这么一个认识，即素材的选择可以是严肃而学术的，作品表达出来的观念却必定是玩笑的、戏谑式的。将“重”转换成“轻”，消解，无疑早已是薛松的拿手好戏。 不过，如今摆在眼前的薛松的最新作品，却会令一向熟悉他的人们感到意外和困惑。手法还是照旧，“烧烤”加拼贴，波普味仍在，真正令人们改变感觉的是作品中的内容。消逝的革命理想主义和人类底层生活的艰辛苦难，通过最具概括力和影响力的符号化形象被体现出来，作为背景的则是闪烁着时尚荧光的，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流行图象，弥散着一股股活色声香、纸醉金迷的享乐主义气息。不过，剪影般处理的主体形象——那些革命时期的英雄人物和巴西著名摄影师萨尔加多镜头下困苦劳顿的贫民，在金钱的旋涡与时尚的海洋中却显得突兀、荒诞、空洞而尴尬。截然不同的理想和价值观念在作品中进行着正面的交锋与残酷的碰撞。没有胜利者，因为革命的激情与苦难的力量使金钱与时尚显得轻浮而苍白，而日益蔓延扩张的消费欲望又为那革命的样板和现实的苦难者罩上落寞与无奈的色彩。 薛松想在这些作品中表达什么？反消费，反时尚，批判物质主义，批判拜金主义？薛松似乎什么都说了，又好象什么都没有说——就象人类的历史，会循环往复地陷入迷津——什么都发生过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2002年6月19日于沪上莘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