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11 14:49
OCAT上海馆迁址后的新馆首展“张鼎：高速形式”，以带有既矛盾又幽默的意味呈现了在公路上高速行驶的动态景象。一方面在展览的气氛上强调着速度，另一方面又使用了辅助人们出行，但又限制人的速度为保证安全的改装后的电驱动代步车。在这种反差中重新激发观者以及驾驶者对加速、自我的身体、意识进行沉浸式的反观，就像张鼎在展览入口处所写“身体在身体里行驶”。那他如何以此作为切口，进入到对展览介绍中所说的“速度与灾难、死亡的联系，稀缺能源与‘奥德赛’式英雄主义运动的矛盾；在当代世界，在愈发紧密而复杂的肉身-精神-机器关系中，不同的速度带来的撕裂经验”的种种思考。对此，我们专访了艺术家张鼎，他也进一步谈及他对这一动线性的展览空间的建设，与他的“控制俱乐部”项目之间线索性的联系，以及他作品一直跟空间的关系。
艺术碎片 对话 张鼎
Q: 此次展览的题目是“高速形式”，而且对展览的描述也一直在强调速度或者加速度，但展览中却使用了辅助人出行的、让人不要太快、为了安全的电动轮椅设备，这两者之间看上去有一种冲突和对比，你是怎么考虑的？
张鼎: 这里面有一个矛盾点，同时又带有一点点幽默感。刚开始我的方案定的是卡丁车，但我一直觉得不太对，因为我会考虑，作为艺术家的合法性。你在白盒子里做的时候，不可能把一个卡丁车真的搬过来；如果你真的搬过来，你的出发点跟卡丁车的关系在哪儿？艺术家不能陶醉在脱离现实之外去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具有艺术的合法性，我觉得这里面需要有一个转化的关系。再加上用卡丁车，你看不到任何东西，只会感受到速度的艰难性。
我的很多作品跟空间有关系。看了OCAT新馆的整个空间结构以后，我觉得必须做成一个动线性的展览空间。展览名字一开始定的是“超速形式”，后来改成了“高速形式”。我觉得“高速形式”其实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方式，高速确实也是速度里的一种运转形式或模式。
Q: 展览里所用的图像，除了车与高速路上的情景之外，还有骨骼、脊柱等一些绿色的图像，能感觉到一种身体性的内容。
张鼎: 在入口处，我写了一句话，“身体在身体里行驶”。这里面有两层意义：一个大的社会系统就是一个大的身体关系；还有一个就是自我意识，这是跟我的驾驶经验有关系，我自己在高速路上行驶的时候，很多时候你的身体是抽空的，是意识在驱动你。
Q: 开车的时候，虽然身体是在车的空间里，但是你的关注力其实是在外面，这种关注会让你对车外面的环境有一种别样的感受吗？
张鼎: 是观察，观察是为了安全。这种观察是一个特别动物性的敏感。对我来说，车是一个极其私人的、密闭的空间，你可以放最喜欢的音乐，你可以融入到这个情景里，其实一辆车就是一个情景移动的物体。
Q: 这件作品以及你之前的很多作品，都是将观众纳入其中，但这种纳入并不是所谓的社会参与式艺术或互动式艺术，那观众在你的这件作品里是怎样一种存在呢？
张鼎: 我觉得是一种慢速观看的体验。如果足够敏感，每个观众在里面是可以看到自己，就像电影的闪回镜头。每个观众只要被拍到，他会在影像里面闪回5秒。闪回5秒跟我们的经验有关，我们经常会突然觉得这个情景好像在哪儿出现过。而“这个情景”会在展览中出现两次，在“赛道”弯道处的两块屏幕上分别出现。屏幕上的图是CG合成的，会将被拍到的观众实时加到里面，但会延时5秒。其实赛道中的六块屏幕像六个分镜头一样，观众在看到一个驾驶的情况下，会突然看到自己——在驾驶的时候，回归到被拍摄到的一个状态。如果观众足够敏感，是会感受到这些东西，但不刻意，我没法要求所有的观众都能敏感的去感受，但我设计里面是有的，留了这个空间给观众。
Q: 像这样的展览建设，通常在美术馆里不那么多，这可能会让人想到你们“控制俱乐部”的活动，可以把战场移动到其他的地方。
张鼎: 美术馆有自己的身份和社会角色，很多时候还是以个体的想法在做一个比较完整的表达。控制俱乐部的形式是比较开放的，除了我自己，我们还会邀请不同领域的艺术家一起做项目。包括很多做音乐的艺术家，做灯光的艺术家，audiovisual的艺术家，还有做技术的等等，而且我们会找有不同特点的空间。控制俱乐部是一个比较放松，相对没那么严肃的新的形态。
Q: 你讲到艺术家是你的社会角色，那这个社会角色除了美术馆，在其他地方发生作用的时候，是如何去影响这种动态的？在促成这件事情的过程中，如果花很多的成本，你的合作方能理解吗？
张鼎: 他们还是很理解的，主要我们做这样的项目已经好几年了，有积累，然后大家看到了效果，就会很信任我们。但我觉得这首先不是钱的问题，是我自己要做的一件事情。如果我自己想做这件事情，就要把他做到最牛逼，我永远要把标准提到很高。虽然它带有商业属性，但是我会去保证这个艺术现场的整体性和纯粹性。
Q: 那这些在商业场景里面做的作品，完全可以搬到美术馆里吗？
张鼎: 完全可以，我觉得空间不是问题，美术馆也不是问题。我觉得有时候艺术不能太过于学究，太过于八股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们圈子太小，大家会在这个安全的范围之内做安全的事情，说一些安全的听不懂的话。
我觉得我们特别简单，不是说是我们做演出的受众群体有多么的大，受众群体还是有他的范围。其实我个人觉得，我们的现场就一个字，还是比较“酷”。我觉得年轻群体比较喜欢，看不懂没关系，也不需要看懂，先慢慢看，参与，等你觉得酷完了，觉得没意思了，你再想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Q: 我感觉你的作品在视觉层面，做出了“酷”的感觉，但又不是纯粹的“酷”。那对你来讲，你创作的时候，什么时候会觉得这件作品完成了？有一个怎样的个人评判标准？
张鼎: 我觉得还是有呈现的逻辑性。比如“高速形式”这个展览，首先我们要把高速该有的形式状态体现出来，这是逻辑的第一个点；再就是其它部分加入的合理性。但也有一些地方可能不合理，但我觉得我要加，那是我自己也没想清楚的东西，但这个不重要，因为这是艺术家他该有的一个东西。我觉得这个逻辑会保证你创作的整体表达的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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