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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勇:那个问号在时间旷野中的奇遇……| 艺术当代
2023-06-04 18:21

文/棉棉

我应该是在20世纪90年代末时认识上海艺术家施勇的。他是最重要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之一。他还是香格纳画廊的艺术总监,如果在巴塞尔博览会碰到他,他通常会陪我走上一段,施勇始终是真挚,有趣,敏锐的……并且他还收藏艺术,他是那种我认为的完美的艺术收藏家。

想到90年代的上海,很容易就想到一个夏日的夜晚,在上海花园饭店的露台上,我们的朋友Mike Bruhn正在向我们介绍沙宣和他的太太,那时一个十分闷热的夜晚,在没有空调的露台上,沙宣夫人穿着一件裘皮大衣。那时各类人物总是同时出现,那些夜晚能量太强,大家都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就像跟一个刚刚认识的奇妙的朋友的约会,我们都努力展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

施勇从一开始就对定义我们的文化身份、控制全球经济和推动当代消费主义的系统持怀疑态度。他的展览现场总是呈现出一种决绝和幽默的攻击性,他为我们构造了一片片无情的天堂,就像看一场壮观的碰撞的慢动作回放,那些华丽的拆解切割焊接重塑涂抹,那些尤利西斯汉字德国钢琴桑塔纳幸福牌摩托车,都是艺术家自身的隐喻。

2023年4月18日在上海WS Gallery的“我忘记了那个问句”展,由香格纳画廊联合举办,展览展出了艺术家近十年来围绕着文字语法与物的扭曲切割作为创作方法的系列作品,包括《让所有的可能都在内部以美好的形式解决》《规则之下》等,以及新作大型装置《幸福250-A》,还有一件艺术家于世纪之初的创作《你可以飞得更高》,作为不同时代的幻觉现实,与其他作品形成故事线,超现实地凝视着此时的我们。

我从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久没回上海!这真的是一个新的经验。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大家”我回来了,也许我需要自己跟上海先待一会,但是施勇的展览是我不想错过的,我也知道在他的开幕式上其实会碰到很多朋友,但是施勇的展览总带着特有的氛围,那是很珍贵的,尤其是在此时……

以下是我录下的艺术家向我介绍他作品时的谈话摘录,展馆始终播放着他的2002年的作品《可以飞得更高》中的音乐,这个音乐很像《三十九级台阶》那样的电影的原声,其实这个音乐当时是施勇自己做的,在杨振中的协助下,他把当时喜欢的各种“很怪的”音乐和声音截取复制跳音反转拉长重新组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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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勇  遗忘比记忆更久远——《尤利西斯(中卷)》  纸、铅笔、LED显示屏、红橡木、低反玻璃、热轧钢板  40.7cmx59cmx7.4cm  2021


施勇:这是非常耗精力的一件事,我一边抄一边擦了《尤利西斯》。这是相当晦涩难读的一本书。我在上一个个展上完成了上卷,这次展出的是中卷。我前前后后抄擦了两百八十多次,每次在四十五分钟以上。方式是这样,我在同一张纸上先开始对着小说的第一页抄写,抄写好后再用橡皮把抄写的内容擦掉,并把擦拭下来的碎屑保存下来。然后再以完全相同的方式继续抄写与擦除,直到把小说抄擦完。就这样抄擦到最后这张纸的大部分几乎都碎了……

棉棉:你每天抄吗?

施勇:也不是每天,有时一天抄五次,有时隔一段时间抄一次…

观众唏嘘:厉害哦!强迫症加焦虑症……

施勇:我已经抄擦了四本书了……我在2019年的年末开始抄写与擦除了第一本理论丛书《福柯的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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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勇  遗忘比记忆更久远——《福柯的最后一课》  纸、铅笔、LED显示屏、红橡木、低反玻璃和热轧钢板  40.7cm×59cm×7.4cm  2021


观众:你这个抄到后面纸都破了啊!

施勇:就是破了!最后留下一堆脆弱的碎纸片……

观众:那么你写不上去了啊?

施勇:到后来看都看不出来了,抄好再用橡皮擦掉,小心地擦掉……

棉棉:就是同一张纸上抄擦了两百八十多次?

观众:这个纸碎成这个样子,是一次碎成这个样子?

施勇:是渐渐的,一点点慢慢碎掉的……

棉棉:那你最后如何决定这个作品完成了?

施勇:反正抄擦到完全成碎片不能抄擦为止,我都担心还没抄完纸就完全碎掉了…

观众:那你到最后,这样的纸,字写不上去了啊……

施勇:能写上去的,不过写上去你其实也看不到,因为被不断抄与擦的这张纸已成漆黑一片……

观众:一丁点的字样都看不到了……

施勇:我写了擦,擦了又写,它不是纯粹的叠加,它是一边叠加一遍清除……

棉棉:这让我想起韩东的一部小说。主人公跟一个女孩在女孩家约会,又不想被她家人知道,但是不小心着火了,把火扑灭后拼命擦火留下的痕迹,他那个擦痕迹就有点像你这个作品的方式……

施勇:哦哦,焦虑,慌张。

棉棉:对,我记得作者说过,这爱太沉重,淹没了脆弱的我们!

观众:你这个写到后头会觉得烦躁吗?

施勇:一开始非常烦躁,但是到了这次我已经能够承受了。我上次做个展抄《尤利西斯》上卷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要得忧郁症了,因为那个时候刚打了疫苗,有点反应,睡不好觉, 也没有胃口,感觉什么都不对了,然后抄这个《尤利西斯》上集,抄得感觉要崩溃了,感觉自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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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勇  遗忘比记忆更久远——《尤利西斯(上卷)》  纸、铅笔、LED显示屏、红橡木、低反玻璃和热轧钢板  40.7cm×59cm×7.4cm  2021



棉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观众:无边无际……

施勇:但是你不写好像更难受……

棉棉:但是《尤利西斯》本身的文字你觉得有能量吗?

施勇:有!很怪的气息,你完全没法明了他,他到底要干嘛,但是你就一直感觉有一种……

棉棉:他想要干点什么的感觉……

施勇:对!然后让你很难受,其实只是一天的事情,他要写三本书,而且那种跨越,人的一个身体可以变成五六个,一会儿变成这个,一会儿变成那个,你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根本不知道。我是没有看下面的注解,有时一个段落就是几十个备注,追到后面的词根里去,那些我没看,那个密密麻麻的,一个隐喻套着一个隐喻,我没法知道!



图片施勇  无题  单路视频  22' 50''  2008

施勇:无题这个作品是2008年的,我把自己的一个书架,通过处理,慢慢地把里面的颜色信息和痕迹抹掉,抹到最后就变成了一个完全无信息的黑白壳体……你仔细看,它正在变,正在抹……我很有预言性的……《遗忘比记忆更久远》是一边叠加一边抹去……这个作品则是抹掉,最后有一张一米四十几的大照片作为证据。

观众:最重要的是创意哦!

施勇:最重要的不是创意,我有自己的线索和观念在里面的,当然怎么释放力度是自己的问题了,我不会去对任何观众负责……



图片施勇  内向  LED显示屏、热轧钢板  直径520cm、高17cm  2021


施勇:刚看到WS Gallery空间时,一开始就想到《内向》这件作品。我在香格纳的个展上做这件作品时,当时是针对一根柱子的。我看到这里也有一根柱子……我目测一下想,如果我人品好的话,是可以嵌进去的。

这样我觉得基本上一楼就被我控制住了。有点拧巴,但完全可以成立。它是有关我的新字体概念的。某个“缺陷”的词语可以让世界刹那间断开……这被我认为是“致命的缺陷”……但我觉得“缺陷”这个词是充满某种能量的,可以瓦解你正常的语法……我突然想到把“全球化”这几个字的边旁打开,然后重新以围合型的结构进行重组,它们就变成了四个彼此脱离的孤岛了……

我的新字体研究的出发点是从“全球化”这几个字开始的……

棉棉:你作品的制作技术总是很amazing……

施勇:后来就做了那件《全王求化》的物体装置,现在这件作品被昊美术馆收藏了。



图片施勇  我忘记了那个问句  树脂、铝板、石墨粉  110cmx130cmx11cm  2023

施勇:在技术里可能不仅仅是技术,技术让我的作品看上去都是决绝的,干净利落的,或者说是无法回避的。

就像举这一句话“我忘记了那个问句”,它横切了一刀,移了一个位,整个的动作是如此优雅,但它是致命的。



图片施勇  规则之下- M  手稿  64.7cmx49.6cmx5cm  2017


施勇:《规则之下》这是草图,2017年在香格纳的展览,一辆桑塔纳被切割了,每一切口都是110度,找的理论依据就是这个……对我来说,任何日常性的物件的切割,都是肉身的隐喻……包括物体的字。

一共有二十几个切割件,一片片拆下来之后,怎么切割我要先有标准……

棉棉:一辆废弃的桑塔纳?都是110度切割?

施勇:对,一辆已经报废的车,按照这个标准让工人去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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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勇  一堆幸福幻想  霓虹灯  500cm×500cm  2009


棉棉:我做梦梦到你在一张张纸上写,几天以后我闺蜜就发来了她拍到的这些红色的情书,那是真的你写的情书吗?

施勇:那个里面的内容均来自宝光的诗集。我从他诗集里随意抽取与幻觉相关的诗句,然后将它们进行随机排列组合,并以倒置的方式呈现……



图片施勇  你可以飞得更高  影像、药盒、钢、霓虹灯、充气床  尺寸可变  2002

棉棉:我相当喜欢《你可以飞得更高》这个作品。

施勇:这是2002年的作品。

棉棉:不是现在的啊?我以为是现在的……

施勇:第一个版本被UCCA收藏了。这是后面的版本……

棉棉:每一个人对这个作品都会有感觉吧?

施勇:“过时”之后就产生了另外一种语境,老早真的还是用了2002年的药盒,现在这个很多是我后来补进去的。

棉棉:你当时为什么放了这么多药的盒子呢?

施勇:当时2002年的时候,中国整个的状态完全处在一个非常亢奋的嗨的状态之中!这种感觉像是每天在吃补药才能维持的那种亢奋与幻觉……药不能停……



图片施勇  在另一个句子里忽隐忽现-——意外在意料中   木、漆   128cmx96cmx50cm  2018

棉棉:这是把钢琴切割了!

施勇:2018年,我在华侨城盒子美术馆的个展“将一只( )鸟从一座塔的塔顶放掉 ”,我把一架上世纪70年代德国产的三脚钢琴给切割掉了,它们构成了一个由真实事件文本和一个虚构案发现场文本相叠加的展示现场……这件就是其中里面的一件被切割的碎片,我把它挪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这就像有时候你不知道其实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你是控制不住这种关系的改变的,不小心,这个逃脱的“词语”可能会成为一个可以颠覆你既定语法的武器…… 一个逃逸的词汇。在这里它与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可以飞的更高》促成了一个反差性的关联。



图片施勇  幸福250-A  摩托车物件、钢  135cmx640cmx420cm  2023


施勇:《幸福 250-A》是本次展览里最新的一件装置作品,这种“切割性”的语法表达是我近期经常用到的。这个计划其实从前年就有了。只是到了今年才真正的实现。我把一辆产自90年代在中国很出名的幸福牌(250)摩托车,按6x6x6厘米的模数对它进行强行切割,然后把符合标准的被切割的碎件挑选出来,并按顺序进行接龙式的排列。但一直想做一个扭曲的不稳定的基座,我把这个基座定义为癫狂的基座。正常的基座是为了把基座上的作品呈现出来,而我要做一个癫狂的基座,在这里,它们具有绝对控制性,它是一个支配者,而被切割的摩托车则成了被支配之物,它让它上面的被选之物跟着它走。

棉棉:你觉得这种压迫感是全球性的吗?

施勇:我觉得它还是与我个人身体的语境有关……

棉棉:展览对你依然是很重要的?

施勇:当然,它是我另一种逃逸的出口,只有通过它,才能让我得到暂时的解脱。

棉棉:通过它可以让你平静吗?

施勇:至少通过这个管道我可以逃逸出去,我能够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因为我需要这样一个路径,一个管道…… 做展览是不可能轻松的,你希望通过展览来使你真正地释放,感受的释放……我们希望能够互相找到一个链接口,马上被激化或者激活一些东西,但是结果谁也不知道,所以在做的时候就是很焦虑。



图片施勇  幸福250-A  摩托车物件、钢  135cmx640cmx420cm  2023



棉棉:你会有自我质疑的时候吗?

施勇:一直会有,什么时候全部自我肯定了我就慌了!但是很怪,你每次在不肯定的时候会很烦,肯定的时候很高兴,但事后想想不是好事,很多犹豫不决的地方才是你可能找到新的可能和新的出口的地方。

最后,我们再一次回到施勇的《遗忘比回忆更久远》……

施勇:那段时间上海好像很少有阳光,整天是阴郁的天,冷冷的,这种状态更让我坐立不安,脑子在胡思乱想,当然你觉得抄与擦的时候可以安静下来,但其实却更焦虑,越往后越焦虑,因为纸面已经抄擦到几乎完全焦黑了,并且越来越脆弱不堪。看不见抄写的字是否还在正常水平线的那个位置上…… 就像你在一个黑暗的词语的旷野里摸滚爬行,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不小心把整片脆弱的纸面给弄碎了。一边看一边抄,而且还常常连接不上,翻译也好像不太靠谱,虽然是名家翻译,估计也无法那么透彻地理解,感觉他只是在小心地直译,所以翻得相当的生涩乏味。

棉棉:整本都抄下来了?

施勇:当然都抄擦下来了。我每抄擦一次都会做记录,哪年哪月哪号上午几点,抄擦到哪一页…… 第二天再抄再擦……也不是总是焦虑,有时抄着抄着你进去了,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进去了,然后一抄一擦就停不下来了,突然就一口气抄擦了十次,然后感觉很有成就感。但有时一个月因为忙碌一次都没抄擦,就一开始焦虑了,抄擦的时候又开始觉得烦了,然后又觉得必须抄,抄着抄着又忘了……我每天面对着同一张纸,从一张厚厚的白纸开始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脆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我在干嘛呢?我心里一直觉得这是牛逼的,谁会这么做,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牛逼的傻子。

棉棉:是不是有点像那个推石头的,或者说就像你的作品中的“一贯的抵抗”?

施勇:就是你在接受它的同时,又觉得要避免被它接受。《尤利西斯》上集是徐震收藏的,中集比上集还要厚这么多,这么厚的一本,我在抄擦到一半的时候(纸)已经开始碎了,我担心还没抄擦完就全部没有了……我很小心地抄,后来我突然意识到,我不管抄擦到什么程度,只要抄擦到没法抄了就算结束了,我抄擦的时候就很小心,(但是)一抄擦马上(脆弱的纸)就一片一片地掉了,最后还剩几十次的时候,我已经非常小心地在抄擦了,可碎了的小纸片还是会不断地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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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勇  遗忘比记忆更久远——《尤利西斯(中卷)》  纸、铅笔、LED显示屏、红橡木、低反玻璃和热轧钢板  40.7cm×59cm×7.4cm  2021


棉棉:每次抄完都用橡皮擦掉?但那其实是写什么字也看不出来了……

施勇:可以侧着看,在抄的时候,通过反光还是可以看到……

(施勇找出一段视频给我看,视频里他在早晨的阳光里飞速地抄写着《尤利西斯》,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在施勇工作室隔壁刘杰的办公室,施勇说就像商务办公室,此时唱机里放着MUSE乐队的唱片……)

棉棉:音乐很嗨。

施勇:我抑郁的时候听这种音乐会扛不住的。

棉棉:抄得动作很快的。

施勇:抄得是蛮快的,我已经熟门熟路了。拿着硬卡对着字句逐字逐句抄。

棉棉:意志的胜利!

施勇:我不知道是不是意志的胜利……这个时候已经快结束了,还有四十几次,我抄擦了两百八十多次了,还有这么厚,看到吗?你看……这是我在刘杰楼上的办公室,我觉得这个光正好,那时我总是随身带着(纸和笔和书)……



图片施勇  你可以飞得更高  影像、药盒、钢、霓虹灯、充气床  尺寸可变  2002

施勇的“我忘记了那个问好”是我四年来第一次看展览,我记得走进展厅时的一幕幕瞬间就像是被放慢了速度,一切都过于优雅且无法回避,突然出现的台阶下的花园绿得像一个梦魇,这一切都太像电影,这是我的香海,它依然是多重幻觉高度并置的,只是你不会知道这是一部商业大片还是一部小众文艺片,直到你看到了那些老朋友们……我看到了Richard,吴亮先生,金宇澄先生,申凡先生等等几乎“所有的”老朋友,我看到了艺术家顾磊,他穿着黑色的文化衫,他的样子跟二十多年前几乎一模一样,他问起90年代一起认识的好朋友Casper怎样了?我说她信佛了但依然很朋克!他听我这么说显得很高兴,我们看着对方说要再好好见一见,但我们没有加微信,我问了句徐震你们还联系的对吧?他说是的。但实际上我跟徐震也不怎么联系了。那些各个年代认识的香海的亲人们,在这栋1934年的花园里(网红的“朝圣”地)显得沧桑但依然梦幻,一些迟缓而紧张的氛围,一些不知所措,就像大家太久没有跳舞了,以至于后来我一直在问身边的朋友“我是不是很老?我看上去变化很大吗?为什么大家看我的目光那么怪?”——但是这一切都显示了这个展览的成功,它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棉棉:我们如何来消化这一切?通过艺术吗?

施勇:你怎么真正地去化解它?就像我刚才说的,时间!这个时间不是说等着消耗时间,而是说你要去做!这其实可以改变很多……你要去面对,面对它你可能可以找到另外一种可能性,我们重新去组合它,重组它,你要完全排除它是不可能的,但是你要利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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