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我兼任在波士顿出版的人文杂志《倾向》的艺术版编辑，那—期 (总第 13 期) 我邀请了中国当代颇具影响力的几位 艺术家对当时他们各自的艺术状态与观点作—次自述， 他们包 括葵国强、徐冰、张逗、陈丹青、王克平等人，其中也有李山自述。现在看来这是—个很好的世纪之交时期艺术家的心理、状态、关注点、所处环境的文本。

李山谈些什么呢？《鱼和蝴蝶的故事》—对其1998年做的—件生物艺术作品作了追述，同时进—步阐述了他的生物艺术观点与对生物艺术的认识……为此， 我为《鱼和蝴蝶的故事》特别加了—段编者按，因为他的思考太与众不同，抑或太超前。
2000年，人类刚刚由物理学世纪迈入生物学世纪，中国当代艺术已经引起全世界关注。徐冰创立了新英语书法，张逗正迅速嶇起，葵国强已如日中天……但是对于李山谈的生物艺术， 几乎整个艺术界还处于停停懂懂之中，因为这还不是—个艺术问题，是整个知识结构、观念需要调整的问题。那时，唯—能与其对应的艺术家是美籍巴西艺术家爱德华多·卡荧 (Edwardo Kac )， 2000年，他已培育了—只改变基因的荧光兔，但在1998年，卡荧还在热衷于数字生物的实验……

《鱼和蝴蝶的故事》是李山对其基因重组的生物艺术方案的第—次实施，虽然由于技术原因， 还只能作为方案呈示。
1996 年开始，李山完成了—系列电脑合成生物艺术图像作品， 同时也是不同生物基因合成的方案。 2006年，我在纽约为李山策划了—个名为“阅读”的个展。 由于这批方案的延续， 促成了2007年《南瓜计划》活的实物的诞生。

2012 年年底，台北当代艺术馆将为李山举办个展。 摆在我们面前的这幅生物艺术草图是这个展览的作品之—，它由 100个基因片段组成， 当我再次阅读这幅草图时，我发觉李山对生物艺术的关注也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第—次是实物呈现， 而后是电脑合 成呈现。 如果说前两次李山的关注点是两个不同物种之间的基因 重组， 那么眼前这件作品，则是李山所构想的人造基因草图，这些草图和方案将在科学家与艺术家的实验室中完成。自美国科学家蛮格·文特 (Craig  Venter ) 2008年宣布人造生命成功诞生之日起，未来生命可以被设计已经进入时间表，李山开始关注新生物的创造。 相较于转基因和基因合成，新物种的样式似乎更让李山着迷。

随着气候与环境的变化， 世界上每天都有知名和不知名的物种消失， 自然对物种的淘汰是不可逆转的，人为的破坏也大大加速了某些物种的濒危。人造物种已经是我们这个时代面临的课题。
对科学家来说，这是—个功能性的设计； 对艺术家来说， 这则是全新的视觉设计。 但不管怎样，上帝已不再是唯—的造物主， 当人造物种在艺术家的参与下、在文特或其他科学家的实验室诞生时， 21 世纪就多了—种生物形态， 那就是“第二自然”。“第二自然” 也许离今日的我们还有些遥远， 因为它涉及太多的法律、伦理、遗 传、生态等问题， 但李山已经在描绘这张蓝图了， 就像 20 世纪末 诞生的生物艺术曾经无人问津，今天却已上了维基百科条目，那么 二三十年后呢？ 李山笔下的生物原型难道就不会复活吗？


2012 年 5 月